6、辩解
“走吧素禧，我送你回家，今天我开车，就我们两个人。”全在俊毫无察觉地说。他甚至还特意表示没有司机大叔，她大可以不必感到不好意思。 尹素禧有意侧着身，将被朴妍珍打红了的脸颊则朝着全在俊看不到的一侧。她没有去看全在俊，只是将全在俊没用多大力气拿在手里的背包给拿了回来。 尹素禧本来想好好沟通的，但朴妍珍完全不听她的解释，忽然就被狠狠打了一巴掌，还被用各种难堪的语言羞辱，她当然也会感到委屈，她又没有故意引诱全在俊来喜欢她，明明从一开始就是全在俊先来招惹她的……为什么到最后把错误算在她头上…… 心中的委屈和不忿让尹素禧对全在俊的态度也没有之前那么柔和了，她不迁怒于他都算是好脾气了。 沉重的心情让尹素禧直接出言拒绝了全在俊：“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全在俊还是第一次听尹素禧用这么低落的声音跟他说话，他有些疑惑地问：“你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还有谁……不就是你这个罪魁祸首……尹素禧忍不住在心中抱怨了一下。 “反正不用你送我。”尹素禧一边说一边将背包背在身后，她顿了一下，又加了句：“以后也不用。”说完也没等全在俊回应，就率先快步走在了前面。 忽然被冷漠对待的全在俊看着尹素禧的背影愣了一下，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本来她最近对他的态度都有所软化了，有时他有意说些撩拨的话语逗一下她，她还会脸颊和耳廓都泛起红，那模样看上去可爱得很，每次他看着那些颜色都很想直接朝着那迷人的红色轻吻上去……这是全在俊第一次觉得红色是好看的。 可怎么他就去个办公室的时间，等他回来尹素禧就变了？难道是在他离开的时候，有人跟她说了什么？妈的，明天他要问问孙明悟，到底是哪个狗崽子敢在背后阴他…… 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哄好尹素禧，可不能让他这段时间的努力都付之东流啊，他好不容易才打破一道豁口的坚冰壁垒，怎么能让她再次填补起来？ “尹素禧，到底怎么了，你说啊——”全在俊赶忙加快脚步追了上去，“我不喜欢这样不明不白的话，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跟我说，到底谁惹你了还是欺负你了？我去帮你收拾ta……”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尹素禧就忽然停了下来。她听着全在俊的话，心里和鼻腔都有些泛酸，除了mama，没人对她说这样的话。 被欺负了、被招惹了也有人帮忙出头，真好。但这样的情况不属于她这样的“平民”。 “是你。”她低声说。 “……什么？”全在俊也跟着停下了脚步，他有些迟疑，以为自己听错了尹素禧的回答。 他欺负她了？那他可真是冤枉啊！还是他说错什么话了，哪里惹到她了？ “你和朴妍珍到底什么关系？”既然全在俊说要她有什么就直接说，那她也就直接问了。 “？”全在俊仍然处于疑惑状态，他不知道怎么忽然又扯到朴妍珍了，但他还是给出了回答：“只是朋友，怎么了？” “只是朋友？”尹素禧重复了一遍。 “……！”全在俊想到刚才的场景，忽然灵机一动，脑回路再次偏移：“素禧……素禧啊，你是不是……吃醋了？我跟妍珍就是朋友而已，没别的关系——” 尹素禧不想回应全在俊忽然的抖机灵，她认真甚至是有些严肃地问：“你以前交往过的那些女生为什么都转学了？” “……”全在俊原本有些高兴的神情忽然一顿，她们为什么转学，他没有认真思考过，他又不在意这些。他只觉得是她们也玩够了就提出分手然后转学，他没什么意见和想法，也从未想过要去挽回谁。 但如今尹素禧一提起，全在俊好像又有些想到原因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那些他曾经好像隐有所感的事情，却因为他不在意对方而进行了忽视。 现在被尹素禧这样问出来，他忽然惊觉这其实是不正确的行为。他也就不想说出来降低他在尹素禧心中的印象分了。 尹素禧却从全在俊的沉默中听到了回答。 “所以，你是知道的。” “不是…你是指什么？”听到尹素禧这样沉静的语气，全在俊觉得心里有些慌了起来。 “她们被人欺负，你知道却没有管，是吗？”这其中的人指的是谁，尹素禧没有明说，但两人已经心照不宣了。 “那不是……”全在俊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回答才能挽救他那被扣掉的印象分。 而且那些前任们也没和他说过她们是被朴妍珍欺负了啊，第一次他还问了朴妍珍，之后她们双方都只说是闹着好玩的，他也就懒得再掺和到女生之间的矛盾里去了。 “总之，我没有欺负她们，而且她们也只是和我随便玩玩的啊。”全在俊完全没发现自己越描越黑，“你和她们是不一样的，我不会让你被人欺负……” “我知道了。”尹素禧没有再继续听下去，她第一次打断了全在俊的话。 ——随便玩玩。 全在俊的回答也正好印证了孙明悟跟她说的是真的。他只不过是想找人随便玩玩。他的前任们大概也和他一拍即合，都是随便玩玩。只不过到她这里，却傻得有些较真了。 全在俊是没有和朴妍珍一起欺凌过那些女生，但他看起来对朴妍珍的行为也并非全然不知，他有所感却并不深究，因为那些女生对他来说都只是随便玩玩的对象。他不在意她们，他只是无视了那些因他而起的称作玩闹、实则是霸凌的行为。 这一刻尹素禧只觉得心中有些冷意，也有些麻木，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复杂的感觉。 或许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差距。她早就知道的，豪门出身的全在俊根本没法对她这样的“平民”感同身受。他不能理解她感到难过的原因是什么，也不懂她在意和追究的到底是什么，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在哪里。 也是，承认错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坦然做到的。 “我对你……”全在俊心慌意乱地想要继续解释，他想说他对她是真心的。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已经整理清楚了自己的心绪，这和之前与前任们交往的时候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到此为止吧。” “全同学，我想我们还是不适合继续来往。打赌的事还是算了吧。对不起，是我食言了。”尹素禧再次打断了全在俊的话，却又好声好气地说。她顿了下，补上一句：“如果你生气的话，也可以对我出气，没关系。” 全在俊听到尹素禧的话，原本想说出口的话没再继续说完，他的思绪有片刻的停摆。 尹素禧不想和全在俊闹得撕破脸那么难看，她只想好好沟通，说好以后不再来往就好了。 她说完见全在俊似乎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便以为他是默认同意了这样的决定，虽然心中稍微有些难过，但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总归只是回到一个人时候的状态，她可以习惯的。这样她就能更专心地学习了。 她这么想着，没有再去等待全在俊的反应，而是转身继续走了。 殊不知她这样冷静到有些漠然的态度才是真正地让全在俊慌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尹素禧忽然就说以后别再来往的话了，她说得好像以后真的再也不会理他了一样。 这是全在俊第一次体会到恐慌的感觉，他不得不承认，他很在意尹素禧。 他甚至愿意为了她去努力学习，为了考到前十五名，他这次是真豁出去了，连和狐朋狗友玩乐的时间都取消了……全在俊的这股劲头让孙明悟都叹为观止，直呼在俊哥要当学霸，简直是天要下红雨。 从看到尹素禧的第一眼全在俊就被她吸引得转不开视线了，在之后更加近距离的接触下，他的视线就更是完全无法从她身上移开了。 全在俊只觉得尹素禧哪哪都好，他想一直看着她，让她一直在他的视线里。因为他发现，原来无关隐形是否干涩，她在他眼里就是散发着光芒的，她就是他眼中最丰富的色彩。 不论是漂亮的嘴唇也好、纯净的眼眸也好、柔和的嗓音也好、足够激起他保护欲的身影也好，还有能够包容和改变他的坏脾气、并束缚住他一切负面情绪的性格也好。 这不正说明了，她就是很适合他吗？因此他也希望尹素禧的眼里也只有他。 全在俊是真的对尹素禧认真了。 所以……他不同意，也绝不接受要与她形同陌路这样的发展。 “尹素禧，你在说什么啊——”眼看着尹素禧就要走掉了，全在俊几步追上去，执起她的手腕将她拉住，他语气飞快地为自己辩解和争取：“我没有生气，也不会对你出气。我是哪里说错了做错了惹你不高兴了你就跟我说，我可以改——” “……你的脸怎么回事？谁打你了？！”全在俊正拉着尹素禧快速地说着挽回的话语，当他有些急切地绕到尹素禧正面去跟她解释时，他这才看到她的另外半边脸颊都红肿着，上面还有明显的五根指印，可见打她的人使了多大的力气。 尹素禧没有回答，只是又将那半张脸转到了全在俊视线以外的方位。 全在俊想到刚才她竟然一直处于这样的状态跟他说着“绝交”的话，就觉得心中发堵。 他不傻，想到刚才朴妍珍和李莎拉还有尹素禧在一起的场景，再想到尹素禧忽然转变的态度，还有她刚才问的那些话，前因后果都连接上了，这次他是完全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妈的！朴妍珍那个西八——”全在俊难得压抑了这么久的暴脾气在忽然看到尹素禧脸上被打了的伤痕后猛然爆发了，“她竟然敢打你！！” 他想到刚才他来找尹素禧，却看到朴妍珍她们，他问她们在干什么，朴妍珍竟然还若无其事地说没干什么，只是在和素禧交流感情。有她这样用暴力交流的吗？！ 愤怒之下，全在俊难以遏制地又爆了粗口，就连握着尹素禧的手腕都用了不小的力气，尹素禧没忍住挣动了两下手腕，全在俊这才回过神来放松了力道，但是却没有放开她。 “走，我去给你讨回来！”全在俊拉着尹素禧就走。 “别这样……等等。”尹素禧有些不情愿地被全在俊拉着走，她急忙阻止他说：“全…全在俊，我不去。” 朴妍珍威胁她不准告诉全在俊，虽然她没有把朴妍珍的话当回事，但也确实不打算告诉全在俊。可他自己看到并联想出来的，总不能算是她说的吧？ 尹素禧也知道朴妍珍不会听她的解释，她肯定只会觉得是她向全在俊告状了……当面去找她对峙，那场面估计只会更加可怕。 “为什么？她打你了——虽然我不打女的，但我可以让你在她脸上打回来，怎么样？”全在俊此刻已经完全忘记他前面说的好友关系了，他现在只想给尹素禧出气，让她不要因此和他绝交。 “不要以暴制暴。”尹素禧冷静地制止他，“而且，她不是你朋友吗？” “那有什么关系？她打你了那就不行。”全在俊奇怪地问。 或许朴妍珍以前也没少打他的那些前任们，但全在俊也没有亲眼看到过，他以为朴妍珍确实只是在和她们玩闹，他不知道朴妍珍所谓的“小打小闹”实则下手这么狠。 所以到底为什么？她为什么这么针对他的女朋友们？总不会是她喜欢他吧？？要命，那还真是魔幻！ 全在俊一直以为朴妍珍就是基于他的外貌和家境才一直跟他做朋友的，就和另外几人差不多。他从来不觉得朴妍珍对他有什么超越朋友的感情，她也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这种意向啊…… 其实他们这几个人的关系有些微妙又神奇，有时候脆弱得像塑料，一碰就碎，可是破碎之后却又无需任何粘合剂就能继续粘黏在一起。 “……”尹素禧也觉得他们这样的朋友关系挺奇特的。 全在俊仿佛得了什么后遗症似的，他现在一看尹素禧不说话了就觉得心中发慌，他又着急忙慌地说：“你不想打她那就不打吧，不勉强你。那我要她明天给你道歉。” “——还有，你不能因为这事就跟我断绝来往，她是她，我是我，不能因为其他人影响到我们的关系吧，你不能这样……以偏概全。”全在俊难得认真地说。 听了全在俊前前后后的一顿输出，尹素禧觉得原本低沉的心情好像被驱散了许多，她觉得全在俊的有些话是需要她之后再慢慢消化的，至少不是现在立马就给出回应。 不过全在俊最近的言辞倒是比以前要显得有文化多了，看来是真的认真看书且看进去了……三观也比以前要正常了不少，起码这样的改变是好的。 “我考虑一下……”rou眼可见地看到了全在俊的变化，尹素禧的话多少不如刚开始那么坚决了。 其实最明智的选择还是和全在俊保持在陌生同学的距离，但是他说得也没错，看一个人到底怎么样，不能光听旁人的见解或是威胁。她应该自己去判断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行，你考虑吧。”全在俊这次答应得很爽快，尹素禧正要觉得惊奇，没想到下半句他就打回了原型：“我还可以给你几个选项：A、永不绝交；B、接受全在俊；C、和全在俊交往。反正我这里不接受错误答案。” “知道了。”尹素禧听着全在俊耍宝般的话语，她垂下眼隐去眼中笑意，“考虑好了再说。” “还有……刚才，对不起。” “什么？”全在俊搞不懂女孩子太过细腻的心思，怎么这下尹素禧又反过来给他道歉了？ “我刚才对你说话的态度不好，所以感到抱歉。”刚才她还直接打断了全在俊未说完的话，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看尹素禧认真道歉的样子，全在俊有些觉得新奇。各种各样的道谢他听过很多，但这么认真的道歉他还是第一次收到。 “这有什么。”看着女孩认真的样子，全在俊没忍住伸手轻轻按了下她的头，他的暴脾气果然只有在面对尹素禧的时候才会消失无踪。 要是别的什么人对他说那样的话，他估计早就给对方一嘴炮或是一拳头了，绝交就绝交，想和他全在俊做朋友的人多了去了，他又不差朋友。尹素禧对他来说绝对是最特别的人。 “而且……我觉得有一点你说得对。”乖孩子尹素禧正认真反省着自己，“我不该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辞，还是要相信自己的判断，不能以偏概全。” 她抬眼看向全在俊，对方在她的注视下，有些不自然地收了回手。 看到全在俊对她紧张的态度和认真的解释，尹素禧觉得他并不像孙明悟说的那样只是戏耍玩弄她。她还是更愿意相信，他与她的相处都是出于真情实感的。 之前她是受到孙明悟那些话的影响，从而有些过度揣测全在俊了。他是有知晓却不作为的错，但他不是朴妍珍那样的直接施暴者，如果他能够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加以改正，她觉得全在俊还是有救的。 她之前的一再追问，也是希望全在俊可以直面认识到自己曾经的错误，能够勇于承认并加以改正，惟有这样才能让她对他彻底改观。 “对，你不要相信别人。”全在俊煞有其事地点头认同，然后忽然想到一点，他故作平常地问：“所以…你是听谁说什么了？” “我听孙……”尹素禧还在深刻反省着自己的错误，听到全在俊的问话下意识回答起来，但刚说了个开头就止住了话头。她不能这么说，不然孙明悟那不得被全在俊狠揍一顿？ “好啊——”全在俊扯出一个微笑，他极力克制着恨不得现在就去把那傻狗给拎出来打一顿的冲动，又几乎咬牙切齿地说：“原来是这孙子啊——” 他就是完全没把这傻狗放在眼里才会被这玩意背刺了个彻底！看来是太久没收拾他所以欠教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