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离别
深秋风萧瑟，茶烟袅袅，月冷不自知。 叶月雨与林清和并肩坐在院中，沉默无言，一个害怕被抛弃，一个思想斗争终是放弃。 “清和，你想回去吗？” 噗通，林清和一下就跪在叶月雨脚边，身体颤抖，泪眼朦胧，满是惊恐：“不！我不回去！家主，求您别赶我走求您别赶我走……” 轻抚林清和重新变得柔顺黑亮的长发，叶月雨俯身，在他的额头，一点一点地亲吻，直到打着颤的嘴唇，安抚他的不安。 顾不上尊卑礼仪，林清和支起身体加深这个吻，施出在青楼学习过的技俩，吻得叶月雨双眼迷离，蛊惑人心。 纠缠分离，叶月雨被压在躺椅上平稳呼吸，缓缓说道。 “你还有放不下的东西。” “没关系，我可以为了家主，为了您放弃一切！” 林清和说得急切，叶月雨只是摇摇头，冰凉的手抚上还稚嫩的脸。 “我并不想你为我放弃所有，在那位状元提到林家时，你动容了，那是你的遗憾吧。” “遗憾又如何，我终究是个嫁与他人的夫郎，怎敌对方人势力众。” “外姓终究难平人心，你是男子又如何？你做不得一族之主吗？” 这番违背常规伦理的话让林清和心头一震，他单知叶月雨不是常人，可这过于出俗。 “男子、男子就该……” “该什么，不该什么，是由你自己定的。”叶月雨亲亲林清和呆掉的脸，笑得苦涩，“我只是希望你，莫要和我一般，留下遗憾悔恨。” “你定有不凡雄才，为何不去做一回呢？” “我……不想离开你。” “笨，我会在这里等你，等你结束一切。” “……” 泪水滴落在叶月雨的衣裳上，除了此刻紧紧相互依偎，林清和什么也做不到，一个想法在心土埋上种子，生根发芽。 若男子也能做到，以后就由他来守护自己的光。 第二日，李无双乘坐那蓬华丽的马车如约而至，药堂前只有林清和与他脚边一个破旧的木箱。 “清和？！你愿意与我回去了吗？！” 李无双喜出望外，下了马车就是要去牵少年的手，林清和不着痕迹往后退一步，避开了对方的手，当众双膝跪下俯首，这一刻，软弱无知的林清和多了一丝执着与混沌。 “我自知已是贱民无法高攀李大人，只盼李大人能看在往日情分上，能助我一臂之力，夺回林家，日后林清和必当涌泉相报！” “你这是与我生分吗？”李无双痛心，更多是愧疚与难过，只觉得心间被剥离了一层。 “还望李大人成全！” “好，好，好。” 曾经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从此变成了陌路人，李无双忍下悲伤，对林清和伸出细腻，只执过笔的手。 “谢李大人成全。” 林清和三次叩首，没有去牵那只手，错过的，不可能再回来。 “……上马车吧。” 富丽堂皇的马车越走越远，一直躲在院后的叶月雨才慢慢走出来，盯着去的方向，紧抿双唇，深吸一口气，才把眼泪忍下。 哭什么，又不是不回来了。 与她这般隐忍的还有马车上的林清和，他紧紧抱住破旧的木箱，双目紧闭，狠狠咬住下唇，让疼痛逼回眼泪。 这番，让李无双愈发嫉妒，凭什么那种软弱如男人的女人能获得林清和的钟情，能轻而易举取代她与林清和十几年的情分？！ 林清和离开后几日，叶月雨恹恹提不起劲，身为好友的张姐不知道内情，只听那日围观的人嚼舌根。 叶大夫家的小夫侍竟是新科状元的情人，现在李无双来找人，那小夫侍狠心地离叶月雨离去了。 “不就是一个小夫侍，多得很！走！张姐带你找更多更好的！” “哎哟，我的张姐，我只是药堂没人帮忙了而已，又不是为情所困。” 叶月雨苦笑地任由张姐勾肩搭背，任由对方带着自己去从来不会踏足的情坊。 情坊不是什么奇怪的烟花之地，是城东南一处相亲角，对，没错，这个世界，它有相亲！ 说是相亲角也高夸了，不过是些清贫家中有适龄的少年，卖子求金罢了。 “看看，这多少漂亮少年啊！动手伺候人的能力还强。” 刚踏进一步，叶月雨立马就退避三舍，远远站在界外：“算了算了，我如此清贫，没人看得上，没人看得上。” 说罢一溜烟走了，跑得比兔子还快，留下张姐不满叉腰：“这小妮子！” 埋头逃走的叶月雨没有注意到前方，等反应过来已是刹不住车，一头撞在清香的怀中，压在对方身上一同倒在地上。 “少爷！你没事吧！” “抱歉抱歉，刹不住脚了。” 叶月雨立马翻身爬起来，揉揉自己摔疼的手臂，抬头看早就被小斯扶起来的人。 “咦？你是……”那夜找她救治的小少爷。 “幸好叶大夫撞上的是本少爷，若换了其他人还不知道被讹成什么样。” 秦淮安扬起下巴，轻哼，放在身后的手紧张地握成拳。 “嘿嘿嘿，对不住对不住。” 叶月雨尴尬地笑了笑，眼神乱飘不敢看对面的少年。 “我看叶大夫刚从情坊出来，莫非是要挑选几个乖巧懂事的小夫侍？” 秦淮安好奇，又带着果不其然的想法，女人再怎么还是少不了几个男人伺候。 “小夫侍倒不必，我缺几个药堂帮忙的人。”叶月雨眨眨眼，打趣道，“小少爷是要帮我找几个吗？” 说是轻浮又不是的话让秦淮安脸红，叶月雨不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女人，甚至他的前妻主都要比她好看，但那双如黑曜石光亮的眼，脸上似有若无的腮红与淡淡的药香，莫名地勾引着秦淮安。 “要是叶大夫真的缺人我也不是不可以帮忙！”眼睛乱飘的人变成了秦淮安，看到偷笑的小厮还无言怒瞪，暗里踢了小厮一脚。 “咳咳，”小厮正正脸，替自家害羞的主子向人发出邀约，“幸亏叶大夫医术精湛，我们公子如今才会完好无损，不知叶大夫能否赏脸移步好欢楼？也让我家公子好好感谢一下叶大夫。” 好欢楼是温城有名的高档酒楼，属于吃一顿就能要了叶月雨半月的药钱，好欢楼的菜肴也是这温城一顶一的。 有便宜就要占，叶月雨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好好好，这就多谢你家公子啦！” 说这话叶月雨是一直看着秦淮安清冷的美人脸，直到对方耳朵透着红才偷笑挪开视线。 秦淮安是要比叶月雨高一个头的，他恼羞成怒，拽着对方的手就拐进了巷子，登上停在里边的马车。 小厮跟在后边，内心暗暗打量，就算是群主妻主也没有让他家公子这么大胆温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