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爾斯的日記簿-2
7/15 有那么几个小时，我就看着躺在鲜花丛里的爱希莉雅，注视着她幼小的躯体。 她永远定格在六岁了。 她还那么小。 就永远不会再长大了。 在我一无所知的时候，她经历了多少折磨。 在我保护人类的同时，她被抽了多少血，鞭打了多少次，断了多少次指甲，碾碎了多少骨头。 ——她甚至叫不了一声痛。 ——因为她的声带被人毒坏了。 7/17 我有一个女儿。 她的名字叫爱莉希雅。 她的名字是乐土。 她是上天赐予的奇迹。 她有一个父亲。 父亲的名字叫做查尔斯。 他能听见全世界所有人的心声。 ——却听不到自己女儿心底的呐喊声。 7/20 我翻看着手上的资料，是关于那座建立在基诺沙地下的巨大变种人工厂。 我浏览着，一页一页地慢慢看到底，在里面看到了很多政界相关的大人物。 ——包括总统。 我感觉不到意外。 7/30 我唯一拥有的，就是我的超能力。 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心灵控制者。 我应该做点什么。 我还能做点什么。 7/31 我看见基诺沙在燃烧。 那是爱莉希雅预言中的画面。 简直是世界末日。 8/3 今天我看得更清楚。 大火烧起来的速度太快了 ，一瞬间全城都陷入了烈火之中。 那是永恒不灭的火焰。 超级英雄们无力帮助。 也许只有超人能帮上忙。 ——但超人已经离开了地球。 8/4 我眼睁睁看着1600万变种人死去。 没有人能在这场灾难中幸生。 艾瑞克，就连他…… 我曾经以为人类和变种人会有一场战争，那是我极力避免的事情。 我没想过会是一场大火毁灭了所有。 8/5 我听见众人的欢呼。 来自全世界各个地方，各个角落的欢呼声。 人们在广场上，商场里，街道上，海滩边，家里举办狂欢派对。 所有人在为异类的死去而喜悦。 我开始怀疑这究竟是不是预言。 我觉得我应该在做梦。 一个很差劲的梦。 简直糟糕透顶。 8/6 我总是能听见欢呼声，不论是在哪里。 我开始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8/10 基诺沙仍在燃烧。 永不消却的火焰包围着这座岛屿。 基诺沙成为了真正的孤岛。 没人可以靠近。 8/15 烧了半个月了。 9/1 整整一个月了。 大火在我的脑子里持续不断的燃烧了一个月。 死亡埋葬在火焰里，活人在火焰外狂欢。 永恒燃烧的基诺沙成为了一道绝美的景色。 美丽的，铺天盖地的环形火焰吸引了很多好奇的人。 我开始明白过来。 这不是世界末日。 这不是人类的末日。 ——这是变种人的末日。 9/2 没有人为这一切负责。 没有人。 许多反变种人组织，都声称是他们制造了这场悲剧。 但我知道不是。 他们没有那个能耐。 9/3 梦境结束了。 我终于不用看那场大火了。 但我还没有看见凶手是谁。 如果我看见，我就可以提前阻止这一切。 未来是可以被改变的。 9/4 我有一个选择，我在思考要不要这样做。 一旦行差踏错，我会成为罪人。 9/5 我要求汉克，改装实验室内的脑电波增幅器。 如果改装成功，脑波强化器就可以带出实验室，戴在人的头上。 9/15 汉克的改装成功了。 我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我在纠结要不要这么做。 9/18 我想要保护他们，保护变种人。 我不能坐视悲剧的发生。 我意识到他们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包括艾瑞克。 9/20 我已经决定要这么做了。 在此之前，我还需要了解一件事情。 我咨询汉克，关于未来是否可以改变的话题。 汉克拥有物理学博士学位，他是学校里最博学的老师。 汉克告诉我，他曾经和曼哈顿博士讨论过这个问题，曼哈顿博士对这个问题有更系统的认识。但他目前定居在火星，而且已经不再管人类社会的事情了。 我还是请汉克帮我联系联系。 汉克答应了。 9/25 经过多天的等待，我终于见到了曼哈顿博士。 博士的身体就像是电影阿凡达里面潘多拉星人的纳威族人，他全身上下所有皮肤都是蓝色的，眼睛犹如发光的灯泡。 看来人们所言非虚，曼哈顿博士已经超越了人类的范畴，不，应该说是地球人的范畴。 我之所以得出这个结论，是因为我完全听不到博士他的心声，也读不懂他的表情和眼神。 ——更因为博士接下来告诉我的这段话。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的心情，他告诉我的这些……简直颠覆了我有生以来的全部认知。 我问他，假如我预见了一桩未来发生的事情，我是否能改变这个未来。 博士并没有关心我为什么会预见未来，他只是用机械死板的声音告诉我，在我们这个宇宙，未来是可以被改变的，毫无疑问。 我追问他这是为什么，一个关于悖论的疑问已经困扰了我许久。事实上，自从我看到预言中的画面后，我的脑海中就一直盘桓着这个疑惑。 预言一定是真实的吗？ 假如我改变了未来，那么这个未来就会变成现实中不曾发生过的事情，那我怎么能保证我真的改变了未来？因为从头到尾，这个未来就只是我脑子里的一个幻想，从没有在现实中出现过。 我始终无法肯定，我看到的这些东西，算不算未来。存在很多的可能性，譬如我看到的只是一个平行世界，或者，这只是我的妄想，是我的大脑在融合爱希莉雅脑电波后的副作用。 在我说话时，博士一直盯着我，头和身体一动不动，好像一具活着的人偶。 回答我问题的时候，他的眼睛伴随我呼吸的频率一眨一眨。我怀疑这只是一种演绎，一种自然拟态，为了让他那具蓝色的量子之躯，更容易被人所接受。 他告诉我，不用怀疑自己，如果你看见了那个未来，就意味着你有改变它的可能性。就像一部漫画，在剧情中某个角色如果预见了未来，那这个未来，在无人干预的情况下，就注定会发生。而在某层意义上，这个未来通常是可以被改变的，或者说，是必须被改变的。 ——未来被预见的意义，就是为了被推翻。 博士的话另我困惑，我本以为他会基于量子力学，超弦理论或者别的什么理论，来解释我的疑惑，我也做好了准备，即使他说的再深奥，我也尽力去理解。 可这个回答……犹如儿戏，是我所不能接受的。 我继续追问。 －博士摇了摇头，说，查尔斯，你就是那个漫画里的那个人啊。 －什么——？ －你能预见未来，是因为有人想要你预见，有人需要你去改变未来。 －那是谁？是否是经历过未来的，利用超能力传送记忆到过去的某个人？如果是的话，就能解释这……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就能看见了。 －为什么？ －我的量子之躯能够读取一切生命体细胞中所隐藏的潜在记忆。如果它是某人的记忆的话，我一定能看见。 － ……我的记忆中应该也储存着那份未来的画面。 曼哈顿博士最后摇了摇头，我看见他的身体发出莹蓝色的光芒，他以持续不变的语语调反问我，查尔斯，你还不明白吗？我不能看见，是因为我不该看见，因为这本就是只有你才能看见的未来，你是被赋予了使命的那个人。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难道真的是命运……让我看见？ 我不相信。 博士开始向我解释。 这不单单是命运，查尔斯，这也是你选择的结果。你想要帮助在基诺沙受苦的变种人，所以你和万磁王合作；你害怕新建立的变种人王国会成为人类和变种人矛盾激化的关键，所以你拒绝加入这个新成立的国家；你无法接受万磁王的提议，你不想剥夺别人的性命，所以你无法挽回爱希莉雅的生命；你舍不得爱希莉雅，所以你将她的精神力与自己的大脑融合，也因此你看到了爱希莉雅所预言的未来。 你看到了未来，所以你想要改变它。 ——让事情变成这个样子的，正是你自己啊。 我的脸色发白，博士的话犹如一道闪电劈进我的脑子，另我全身过电般颤抖。 我已明白了。 －如果我一开始拒绝艾瑞克的邀请，我就不会利用心灵感应搜索基诺沙的幸存变种人，不会在这个过程中发现爱希莉雅，不会看见她预言中的画面，更不会想要改变未来。 夕阳斜着下山，在那一天最后的对话中，我问曼哈顿博士，如果艾瑞克没有邀请我去基诺沙，或者，如果我一开始就拒绝了他的邀请，那么这个未来是会自己改变，在无声无息中消失，还是命运会找一个‘替死鬼’，替我承担改变未来的责任。 事实上，我并非害怕被命运cao纵，我甚至庆幸自己是被命运选中的那个人，因为这意味着我能改变变种人的未来，意味着一个崭新的变种人国度能在地球上繁衍生息，更重要的是，它意味着变种人没有被命运抛弃，和人类一样是被眷顾的存在。 我只是想知道，‘命运’会将我掌控到什么程度，如果我的性格转变了，如果我没有朝它既定的方向走，会怎样？ 曼哈顿博士听了，垂下头，那张拟态出的蓝色人脸轻声说，你可以赌一赌，但你最好照着它给你的路走。他说这话的样子更像是自言自语，我怀疑他是在对他自己说话。 曼哈顿博士最后告诉我，他曾去过多个平行宇宙。 在那里，他看到了太多的变化，平行宇宙间往往存在巨大的差异，在那无数个不同的宇宙里，超级英雄有时会成为恶棍，超级反派偶尔也会成为英雄。 其中一个宇宙，超人变成了统治世界的白色暴君，蝙蝠侠成为了反叛军的头领，有一个宇宙，蝙蝠侠继承了小丑的邪恶，变成了最可怕的疯子，屠杀了蝙蝠家族，还有的宇宙里，莱克斯卢瑟变成好人，小丑成为哥谭的守护者。 在他去过的那么多宇宙里，这几个着实令人印象深刻。 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他观察着这些宇宙，在宇宙的创造与湮灭中，经过漫长地等待，就像研究员观察培养皿中的细胞，最后才悟出了这一点—— 性格和命运是一体共生的。 说完这些，博士的身体就爆发出一圈莹蓝色地光，整具身躯分解成无尽的蓝色粒子，消失在空气中。 我知道，他已经离开了，回到了他的火星。 9/26 我今天一整天都在思考博士说的话。 我戴上了改造后的脑波强化器，它能够让我随时随地倾听人们的秘密。 在风中倾听到凉风的声音，伴随人们心跳的频率，我听见越来越多的变种人，蜂拥着，如同倦鸟回巢般欢雀地涌入那个新生的变种人国度。 他们会知道，这将是踏往地狱之路的方向吗？ 现在，我开始相信，命运之所以是命运，是因为你注定会走到这条路上。 真正纯粹的自由意志，是不存在的。 这是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事情，并非是由“命运”直接决定的，与此同时，这也是我们自己决定去做的事情—— 就如同在我知晓未来后，我不可能坐视它不管。 就算“命运”向我露出獠牙，我也必须把自己脆弱的喉咙塞进他裸露出的牙床中。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比起自由意志，还有其他重要地多得多得多的东西。 ——只有一件事情令我揪心。 曼哈顿博士曾说过，我如同漫画中被选中的人，是被赋予使命的那个人。 可眷顾不常有，幸运终有时。 我只担心我将做下的事，会影响“命运”替我写下的未来剧本。 为了改变尚未发生的未来，我必须尽快找到在未来犯下罪行的那个凶手。 我该以什么资格去审判他/她？ 又将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我们这个宇宙，是正的，还是反的？ 我会像曼哈顿博士看见过的那几个颠覆性的宇宙里一样，成为颠覆性的存在吗？ 今天，真是我一生中最难捱的一天—— 我将做下我人生中最难的一个决定。 9/27 我开始24小时不间断地监听人们的大脑。 ——即使在睡梦中。 这感觉不好也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