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争执
看到尹素禧和全在俊一前一后进了教室，朴妍珍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 果然昨天没听信尹素禧的话是对的，说什么不会再靠近全在俊，结果呢？今天就一起上学来了，西八……她是把她昨天的话都当耳旁风了，还故意和她作对？！看来是她给这贱人的教训还不够！ 尹素禧也自知理亏，她感觉到那股仿佛带有杀气的眼神径直刺向她，她没敢往朴妍珍那边看过去，只匆匆坐到自己座位上。 朴妍珍的神情丝毫没有掩饰，走在尹素禧身后的全在俊自然也接收到了，看她那表情，好像还没有出够气一样，他瞬间就有些不爽了——怎么，她是觉得还没有打够？ 本来全在俊有些听从尹素禧那“不要以暴制暴”的说法，但是他也很了解，像他们这样的人，如果没有人加以约束，又不以暴制暴的话，根本就无法压制住他们性格本质中的劣性，往往只会变本加厉。 而他，只有尹素禧能够为他戴上名为理智的枷锁，束缚住他脾性中的冲动和暴戾。 但对其他人，全在俊可没有那么高的忍耐度。 全在俊顿时就停住了脚步，他停在讲台边没有走向自己的座位，直接朝朴妍珍扬声说：“喂，朴妍珍，跟我出来一下。” “干什么啊。”朴妍珍本来就嚣张跋扈，除了她妈，她就没怕过谁，就算全在俊语气不客气地朝她喊话，她也不怕，她一边问一边走过去，想听听全在俊能跟她说些什么来。 两人整这么一出，令原本有些嘈杂的教室都安静了一瞬，但没人敢看全在俊和朴妍珍的热闹，很快又恢复了交谈，只不过音量低了许多，唯有李莎拉故意吹了声口哨。 “有好戏看了。”李莎拉兴味十足地说。 “什么好戏？”崔慧廷也看出了那三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她看向李莎拉小声问她。 “你猜？” “……”崔慧廷闭嘴了，她就不该问李莎拉，简直是自讨没趣！ 尹素禧也没忍住朝两人离去的背影看了几眼，她有些不安，脑海里忽然想起全在俊昨天说的话，她昨天听到后并没有当真，但现在……他不会是真的要朴妍珍来给她道歉吧……那朴妍珍不仅不会答应，而且还会更加生气吧！ 她想着想着，身体都下意识紧绷了起来。反正这次，她不会再傻傻地站在原地给朴妍珍打了，她要在离朴妍珍最远的地方，远离暴力人士…… 李莎拉将嘴里的糖果咬碎，然后起身朝尹素禧走去，看到她一副紧张得快要缩起来的样子，觉得好玩极了，她最喜欢看人精神紧绷、神情恐惧，却又逃不开的样子了。 于是李莎拉故意悄声从后面走过去，无声地拍了下尹素禧的肩。而崔慧廷则看得一阵心惊，不知道这恶魔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 果然，惹人怜爱的落难天使被吓得肩膀一颤，回过神来看向她，眼中满是未及时散去的惊慌。 “哈哈……”李莎拉笑出声，“这么害怕啊？” “……”尹素禧努力稳住心中的惊吓感，然后问她：“你…有事吗？”李莎拉和朴妍珍是朋友，那自然跟她就是敌对方了。 “有啊，跟你商量个事呗。”李莎拉随性地倚在尹素禧的桌边，身体稍微倾下一些角度，她朝尹素禧靠近了一些，用那双琥珀色的浅淡瞳孔近距离观察着她。 “什么事？” “你给我做画模吧，我想画你。”李莎拉眼睛紧紧盯着尹素禧，嘴上却漫不经心地说。 尹素禧没说话，她不想答应。 “别这么抗拒啊，你要报酬的话，我也可以支付给你。”反正崔慧廷也是这么做的，这在李莎拉看来没什么不对。 “我不要。”尹素禧这次回绝了。她只是单纯不想和朴妍珍还有她身边的人走得太近——除了全在俊以外。 “那……”李莎拉的思维转得很快，她很快就想到了另一个让尹素禧难以拒绝的条件：“作为交换，我可以让朴妍珍不再sao扰你，怎么样？” “……” 见尹素禧没有再说出拒绝的话语，眼神也变得迟疑，李莎拉知道她成功了。 “喏。”李莎拉将手机塞到尹素禧手里，“把你的号码输进去。” 尹素禧垂眸看着手里的手机，总觉得李莎拉忽然这么做，会不会是有什么别的目的？但是她又想不明白自己有什么让李莎拉所图的，而且她提出的交换条件是让她有那么点心动了…… 最后她还是手指微动，在对方的手机里输入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尹素禧才刚输入完，李莎拉就怕她反悔似的，赶紧把手机拿了回去，将号码顺利保存下来后，她才心满意足地说：“好喽，小天使～这个给你吃。” 她往尹素禧桌上放了几颗糖，然后转身回自己的位置去了。 尹素禧看着眼前的糖果，默默想着小天使是什么称呼……接收到了这股怪异的好意，她觉得李莎拉应该没有朴妍珍那么暴力那么坏吧……那……应该没事的…… 崔慧廷看着那一幕，只觉得有些同情尹素禧，又有些自己终于能够被替代下来、那她就可以从李莎拉的牢笼中逃离的解脱感。 她什么都没有做……她只是选择了旁观而已。这是人之常情……她只是为了自保、为了更好地活着。她从来都没有主动去伤害谁……她不断告诉自己。 …… “向尹素禧道歉。”全在俊没有问朴妍珍是不是打了尹素禧，又或是为什么打她，他只直接了当地说出了他的要求。 “？”朴妍珍还以为全在俊特意把她叫出来是要说什么——或许会是在经历了那么多女生之后，他终于发现还是她最适合他之类的？要是他诚心告白的话，那她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地接受一下全在俊的追求。 可，她刚才听到了什么？——向尹素禧，道歉？！ “我没听错吧？”朴妍珍稍微还压抑着怒意说。 “你没听清楚？”这还是全在俊第一次和朴妍珍正面起冲突，但他一点都不后悔，反而觉得这就是他应该做的，他应该保护尹素禧才对，而不是任由她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继续受到伤害。 “我不管你为什么打素禧，你必须给她道歉，以后也不许再碰她——” 两人都不是会压抑自己脾气的人，听到全在俊的话完全与自己的预料相反，朴妍珍的怒气瞬间就彻底爆发了。 “呀！西八……全在俊，你他妈有病是不是？！”朴妍珍毫不客气地骂他，“我凭什么跟她道歉？！” “你不该打她！”全在俊也提高了一些音量回怼。 “哈！好笑，打她一巴掌怎么了，你打人还打少了？你和那些被打的人道过歉？你也知道吧，我们之所以打他们，那都是因为他们该打啊！” “少扯到我头上。”以前的那些过往全在俊不想再提，确实，他打的那些人都是因为敢在他背后嘴贱嘲讽他，被他听了个正着后把人打了一顿。 但被朴妍珍打过的那些女生们呢？她们敢嘴贱朴妍珍吗，不被她怼着嘲讽几句都是好的。 “尹素禧是我女朋友，你要是不道歉，那我们就没法继续做朋友，你可以试试看继续找她的麻烦，她心软不愿意打回来，我可不会手软，你知道的。”他打起人来是什么样，很多人都有目共睹。 全在俊丝毫没有顾及什么朋友关系，他没有直接对朴妍珍爆粗口就已经是他最大程度上的嘴下留情了。 因为他早就意识到如果老是把那些脏话挂在嘴边，那会让尹素禧觉得难以入耳，甚至会导致她看不上他、最终拒绝他的结果，所以他在尹素禧面前一向是收敛自己的坏习惯和暴脾气的，不知不觉中，收敛收敛着就也渐渐习惯了。 “你还想打我？？真好笑！朋友，你以为我稀罕跟你做朋友？”朴妍珍睁大了眼，这是全在俊第一次为了某个女生而正面向她宣战。 他们最近对话时间最长的一次就是现在，从刚才到现在，他竟然一句粗口都没有说。 朴妍珍这次完全确认了，尹素禧对于全在俊来说真的和之前的那些女生不一样——她甚至改变了他。 所以，就她朴妍珍像个傻逼一样跟他做了这么久的朋友，就是为了亲眼看着他真心喜欢上别人吗！！ “随便你。该说的我都说了，要么道歉，我们还是朋友。要么绝交，你要是继续找她麻烦，我会回击。你自己想吧。”几年朋友也不是白做的，全在俊知道朴妍珍最是心高气傲，要让她低头认错，那简直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因此他说完也不再多说，只让她自己想清楚就转身离去。 朴妍珍盯着全在俊逐渐走远的身影，她在心中不断地衡量得失，最后狠狠骂了句不堪入耳的话。 她绝对要——把那贱人给赶走，永远的！ …… 孙明悟自从发现全在俊是真的对尹素禧上心了之后，他就一直特别后悔把尹素禧推荐给这渣男看，早知道他就不手贱也不嘴贱了，本来全狗都没有注意到尹素禧的，都怪他啊！！ 可他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去分开几乎每个课间都黏在一起学习的两人，除了上课的时候，狗在俊真的就像只狗一样，时时刻刻黏着尹素禧，他想离间都没办法。 直到昨天他才好不容易找着个机会，跟尹素禧说了几句全在俊的黑历史。 孙明悟始终还是觉得心中惴惴不安，虽然尹素禧从未属于过他，但若是就这样被全在俊抢去了，他只会更加不甘心。全在俊那家伙，除了一出生的家境比他好，别的地方还有哪一点比得上他？！ 长相他也不差；身高他甚至比全在俊还高上几公分；身材也比全在俊健壮一些；就是学习成绩他也比全在俊强啊，以前全在俊的课后作业都是他包办的！他唯一比不上全在俊的就是家境了。 可他却又清晰地知道，没有一个优越家境的加持，就算其他的那些所有外在条件都优于全在俊，他也仍然比不过全在俊。 孙明悟只能抱希望于全在俊还没有真的喜欢上尹素禧，那他就还有机会分开他们。全狗最近不是喜欢尹素禧那样的乖乖女吗？前段时间有个转学过来的转学生，他看到过好几次，就在隔壁班，看上去还挺优质的，脸蛋清纯，身材也不错…… 于是从未接触过上流社会、从小就出生于底层家庭的孙明悟只能想出这种拙劣的办法。 孙明悟这头刚找了个借口把隔壁班的转学生文东恩给骗到废弃的旧教学楼那边去，正要回教室把全在俊也忽悠过去，他正喜滋滋地想着：万一全狗看上了转学生，从而转移注意力不喜欢尹素禧了呢。 孙明悟正在往教室的方向跑去，就远远看到全在俊在他前方，也在往教室的方向走去，他连忙阻止全在俊，扬声朝他喊：“哥！在俊哥！等等！等会我！” 全在俊老远听到傻狗的喊声，他停下了脚步，很好，送上门来了，刚才在教室里竟然没看到孙明悟，他还正愁去哪里找这狗崽子呢！ 孙明悟人高腿长，几步就追上去跑到全在俊面前了，他急着把全在俊给忽悠到旧教学楼那边去，也没注意到全在俊面色不虞的神色，一般他这样的表情就代表他心情不怎么样了。如果是往常的话，孙明悟是不会在这种时候去触他霉头的。 此时的孙明悟拉起全在俊的胳膊就要把他领到哪里去，嘴上也火急火燎地说着：“哥，走走走，我们去旧楼那边。” 全在俊一把挥开孙明悟的手：“滚，有事说事，别碰我。” “哎哟，哥啊，你就先别问了，我保证，旧楼那边有惊喜！” “……”全在俊不知道孙明悟又在耍什么花招，但他一向好奇心重，去看看也无妨。要是他不觉得惊喜的话……正好就在旧楼那边把这傻狗给修理一顿。 …… 两人的位置离旧楼近，但很不巧，他们才刚到附近，天空乌云笼罩，很快就下起了雨。 被暴雨淋了个措手不及，他们也没有带雨伞，最后全在俊只能恼火地用制服外套挡在头顶来遮雨，但雨势太大，即使是这样他也还是被淋湿了一些。 在外套的遮挡下还是被忽如其来的大雨淋湿了些头发和肩膀，全在俊本来就因为朴妍珍不愿道歉而不高兴的心情就更加不爽了：“你到底在搞什么？” “哥，这边。”孙明悟迅速找了个有遮挡的地方，从旁边堆叠了很高的桌椅堆里搬出一把完好的椅子，直接用自己的制服外套和手掌去将椅子给擦拭得干干净净——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提前就准备好的座椅。 全在俊在一旁看着傻狗这献殷勤的狗腿样，怎么都想不通，就这狗样，怎么有胆子到尹素禧面前去抹黑他的？ “哥，好了，坐吧。” 全在俊悠悠坐下，用手轻拍着肩上和头发上的水珠，将其都拂去后才抬眼看向孙明悟问：“惊喜呢？” “来了，那儿呢。”孙明悟指了指正往他们这边跑过来的女生，全在俊莫名觉得他这动作有点熟悉。 哦对……他之前不是也这么介绍尹素禧给他看的么……所以，孙明悟这是什么意思？ 这一阵暴雨下得急促，三个人都猝不及防就被雨淋湿了。 转学生文东恩显然也是，她听到陌生同学的请求后也没有想太多，本着帮助他人的想法还是抽时间过来了一趟。但没想到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落下了骤雨，她也不好再折返回去，最后干脆咬咬牙，淋着雨一口气跑到旧楼这边来了。 文东恩快跑到旧楼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那边有两个男生似乎是在等着她了，其中一个男生翘腿坐着，他旁边还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生。 她才刚转学过来不久，不认识坐着的是谁，但站着的高个男生显然是刚才把她约过来的同学。 “孙……明悟同学？”文东恩跑到两人身边，隔了一些距离，没有离他们很近。 “所以，你找我什么事？”她淋到雨的面积比较大，又不像全在俊有外套做遮挡，女孩的身上几乎都淋湿了，头发也是，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以这种形象跟男同学对话让文东恩感到有些不自在。她只想快点结束对话然后回去换一下衣服，还好今天带了外套。 孙明悟看到转学生衣服都淋湿了，更妙的是她还没有穿外套—— 文东恩因为是跑过来的，呼吸还没有彻底平复下来，被淋湿的短袖衬衣布料就贴在她有些急促起伏的胸膛上。 “哦……是有事想找你帮忙来着……”孙明悟的目光在文东恩的脸上和身上转悠了一下，那眼神莫名让文东恩感到有些粘腻，有种不妙的排斥感从心底升了起来。 “到底干什么，孙明悟，你还有欺负女生的嗜好？”旁边的全在俊听着两人慢悠悠地你一言我一语的客套对话，他有些不耐烦地问。 刚才全在俊一直没有说话，现在他忽然开口这样说，文东恩听到了，自然又联想到刚才孙明悟的那种眼神，她有些警觉地后退了几步。 “没有啊，我欺负她干嘛。”孙明悟反驳，然后低声吐槽：“我又不是朴妍珍她们……”他可不打女生。 孙明悟向文东恩介绍起了全在俊：“这是我们在俊哥，全在俊。”说完这句话，孙明悟自己就在心里yue了一下：整天人模狗样的，rou在俊还差不多！咦——rou在俊，哈哈哈，想想好像还真不错，回去就给他改备注…… “哥，这是文东恩，隔壁班的转学生。”孙明悟心满意足地在心底吐槽完，才转头去向全在俊介绍起来。 孙明悟丝毫没有关怀一下被雨淋湿的女同学，甚至还直接忽略了人家，旁若无人、毫不尊重地评价着对方：“哥，怎么样？她长得很漂亮吧？身材也不错……” 说到最后，他的视线又往文东恩的胸前看了下，然后隐晦地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绝对是哥喜欢的类型吧？” 全在俊睨他一眼，然后朝文东恩看去，他都没怎么仔细看她，就看到女生注意到他的视线后忽然抬手挡在胸前，一副防备他的模样，显得有些搞笑。他只觉得这所谓的“惊喜”实则无趣极了。 他现在认为这真的是非常低级的恶趣味，不知道为什么以前他也会和孙明悟一起，偶尔这样戏弄一些长得漂亮、身材也不错的女生……大概是因为他长期和这些三观不正的人混迹在一起，所以相互之间造成了影响吧。 朴妍珍目中无人的颐指气使、孙明悟低级趣味的yin词秽语、李莎拉自得其乐的幸灾乐祸、崔慧廷袖手旁观的自欺欺人……还有他自己，蛮横无理的掩过饰非。 现在想想真的是脑抽了……以前的他还真不是个正常人的思维啊……全在俊忽然反省起自己来。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为什么昨日尹素禧一直追问他究竟对朴妍珍的所作所为知不知情，他在其中又有什么作为。而得知他下意识忽略了、并且毫无任何行动后，她露出了对他失望的眼神，并说出了以后不要再来往的话。 或许……她是想让他真正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而不是矢口否认、顾左右而言他，最后轻易地撇开自己的过错。 在这一刻蓦地明白了尹素禧的言外之意，全在俊又觉得心中那股猛烈的情绪须臾疯长了起来，他忽然很想要见到她，想要当面向她说明——他明白她的意思了，他愿意去改变和更正，他可以成为更好的、会被尹素禧所喜欢的全在俊，所以……不要因此而讨厌、抗拒、甚至是远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