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良】室友（上）
“嘶……”泽北隔着衣服按了一下腰侧，皱眉掀起来看了一眼，突然笑了，正坐在床边擦头发的宫城瞥了他一眼：“你有病？” “你自己看。”说着，泽北走过去用眼神示意他看腰上一团淡淡的淤青，宫城没明白，一时间也想不到要怎么打篮球才会伤在这个位置，明明昨天还没有的：“你今天早上磕到了？” “不是啊，”泽北已经挨着坐了下来，胳膊搭过去rou贴着rou，温度立马高了十度，盯着宫城耳垂上耳钉周围的一圈牙印，又凑近了些，“是你昨天晚上夹得太用力了。” “哈？”宫城正要趁机刺他几句，猛然间醒悟到什么，脸慢慢就红了。 “昨天不是叫你把腿打开点吗？没想到竟然会有淤青，碰一下还挺痛的，”泽北还在抱怨，“就顾着自己享受……喂，小良，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若无其事把这种话讲出来的！明明表面上一点都看不出来……宫城咬牙切齿地回想起两人在美国第一次见面的情形，亏自己还被他当时一副异国他乡遇故知，说什么要共同努力一起进步的样子给感动，太天真了！ “你别碰不就行了？”宫城努力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坚决不和他对视，自顾自整理袜子。 手指蹭到了软软垂下来的头发，泽北转移话题：“说起来，你那个头发到底是怎么弄的？我上次想看你也不肯给我看。” “有什么好看的。”宫城站起来，“我说你怎么还不走？你都不用去参加练习吗？” “我在等你啊，你今天也要去练习的吧，反正是顺道，我送你好了。” 宫城最终还是屈服于了有车一族的利诱。在打理头发的时候，泽北一直念念叨叨，宫城忍无可忍，屈起手肘猛戳了一下他腰上的淤青，把泽北疼得大叫：“嗷！”两人在卫生间共同完成了友好的互殴，出门迟了，到场馆的时间就迟了。 其实最开始是宫城先和泽北打的招呼。 “呦！这不是手下败将吗？”他喝水时看见坐在椅子上休息的泽北，笑嘻嘻地主动叫了一声。 泽北抬起头，也露出了笑容。 理所当然的，他们晚上一起去吃饭了。 “哇，这个很贵诶……”泽北开车带着他去了一家日本餐厅，宫城感叹道，“看不出来，你还挺大方的嘛。” “这家餐厅老板的小孩是我粉丝哦！”泽北自豪地说。 “……哦，是吗。” 毕竟是难得的见面，还是人家开车，宫城暗自盘算着准备一会儿买单，于是不想点那么贵的，泽北问：“你就吃这些？吃得饱吗？还是说个子小所以吃的少？老板，再加一份寿喜锅！” 算了算了，今天就多出点血吧。 泽北下了篮球场就是个相当单纯的人，都不用宫城问，他自己已经巴拉巴拉把自己目前的情况全讲出来了。 “你在找室友？”宫城捕捉到了重点，由于经验不足，他目前租住的学生公寓条件并不是很好，楼道里还总是有一股似有似无的怪味，估计是有人吸大麻，他早就想换了。 “……嗯！”泽北腮帮子鼓鼓的，说话前不忘先把嘴里的饭咽下去，“原来的室友大学毕业回国了，租房子给我的房东也是日本人，所以想继续找日本人来租房。” “等一下，你再说一下你住哪？”虽然刚才说过，但宫城只是笑着点头就过去了，现在关乎到自己日后的住所，仔仔细细又问了一遍，发现条件非常合适，再加上说不定还能蹭车…… “你觉得我怎么样？”宫城不想表现出自己的急切，仍然保持着平静的表情。 “啊，室友吗？” “对啊，不然还能是什么！” “奥，前段时间有个前辈也这样问我……” 长得帅了不起啊！宫城拳头硬了，余光瞥见震惊的老板，勉强保持态度温和：“我对你没兴趣，就问你当室友行不行吧。” “那太好了，宫城君打算什么时候搬过来？” “嗯……明天自由训练，要不我明天过来看看？” 吃完饭宫城刚要买单，泽北已经冲他招招手：“这顿我请吧，就当感谢你来当我室友。” “？”虽然不明白这有什么好感谢，不过有人愿意当冤大头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回去时依旧是泽北开车，尽管宫城再三表示自己可以打车，泽北还是热情地把他拉了上去，宫城明显感觉到泽北话多了不少，不禁感叹，像流川枫那样的终究还是少数。 “其实我以前只会打篮球，为了让我在美国考出驾照，可是下了拼死的决心跟爸爸学了一个月呢。” 拼死？有这么夸张吗？宫城后来才知道这小子那时候还在突击英语，连带着熟练各种生活技能。 “宫城君，你现在怎么样？听说你高三当了湘北篮球队队长？” “我们是平辈，也不用这么客气吧，直接叫宫城就行了，泽北。”宫城望着窗外快速倒退的景色，来美国的生活并不轻松，但他乐在其中，笑着说，“我觉得现在挺好的，当然，湘北也很好。” 说话感觉和以前不一样了啊……泽北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只看见一个很潮的后脑勺，脑子里突然想到什么就问了：“你是不是长高了？” 刚才还有些莫名的气氛立刻被打破，宫城转头骄傲地拍拍车顶：“当然啊！你看我现在头发都快碰到了！” “头发有五厘米吧？” “喂！顶多只有三厘米好不好！” “哈哈！”其实也没变嘛。 第二天去看了之后，宫城非常满意，特别是房东听说他也是来美国打篮球的日本人的时候端出饭菜招待他，差点把宫城给感动哭。 “我现在就帮你去搬东西吧！”泽北非常积极，宫城也不好意思拒绝，两人效率很高的一下午就搬完了。其实也没多少东西，正式签合同的时候晚饭时间都没到。 宫城签完合同送走了房东，就看见泽北在一旁欲言又止的样子，问：“有什么事吗？” “那个，就是，”泽北少见的吞吞吐吐，“我们可以一块做饭吃吗？” “没问题。”宫城刚才就打量过室内的布局，只有一张餐桌，而他们两个都打篮球，作息比较接近，无论如何都得一起吃饭吧。 泽北松了一口气：“我们可以轮流做饭，今天我先来。” 宫城不置可否，但他也没抱多大希望，心想一个满脑子打篮球打成日本第一的做饭能做多好。 然后他就震惊了。 “你还会颠锅？”泽北熟练的样子完全不像个留学生，锅里色泽鲜亮饱满的蛋炒饭差点闪瞎了宫城的狗眼。 “怎么样？还行吧，我之前的室友说我做饭有点天赋，蛋炒饭可是我的拿手菜哦。” 宫城尝了一口，沉默了，半天才说：“……还行。”可恶，已经快赶上小饭店了！这人怎么回事啊，脸还那么好看！ “其实你又会开车又会做饭，不找人合租也没什么的吧，还是说你需要有人分担房租费？”吃饭的时候宫城问他。 泽北转动了一下眼珠，开玩笑说：“因为昨天请你吃饭的时候感觉你需要我。” “好恶心！快点吃饭吧，一会儿我来洗碗。”宫城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只是很正常的合租，颇有点同乡互助会的感觉，宫城暗自感叹自己运气还是不错的，同时也很感激泽北。唯一的缺点就是因为他俩的同进同出，篮球队的队友们产生了误会。 “嗨，阿良，你们俩在交往吗？”两人所在的球队又一次对上，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同时走进体育馆，互相道别走进不同的休息间后，队长麦克忍不住去问。 “啊？没有啊。”宫城一脸懵逼，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看你们总是一起来一起走，那个人还接送你，日本人有这么开放吗？” “真的没有，队长，我们只是室友而已。”宫城信誓旦旦。 “那就好，一会儿比赛也不要留手，新赛季才刚开始，你作为控卫也要多表现多得分才行。”麦克拍拍他的肩膀，换回一个肯定的“嗯”。 比赛场上的泽北的气势与平时截然不同，两人虽然是对位，但宫城心里清楚，他们的实力，有差距。 这一场输了。 其实也不是第一次输给泽北所在的球队，但在球场上他作为控球后卫能够清晰地看见自己和泽北之前存在的天赋差距，这家伙可是日本第一高中生，扔给流川枫去扛的角色。以前可以说位置不同，但现在打的是一样的位子，有些东西就是不可逃避的。 “这家伙……”宫城的心情莫名有些沉重，他现在换好衣服坐在泽北车里，自然没有立场说什么抱怨的话。前段时间和家里通了电话，mama叫他好好生活，不要为了省钱委屈自己。 我不想辜负家人。 “小良，你怎么了？”车子发动了。 “没什么，只是在发呆。”宫城习惯用散漫掩饰自己，他同样没有立场和泽北说这些。 “你今天截了不少球，打的很好哦。”也被你截了不少。 “……虽然进球数不是最多的，但是我觉得你真的很适合当控卫。”你更适合。 “哈哈，是吗？”越了解越觉得，这家伙真厉害啊，各种意义上的，宫城有种无力感，却不肯从脸上透露出一分一毫。 “……是因为输了所以不开心吗？”车内十分安静，泽北察觉到宫城的情绪变化，“说起来，前段时间山王那边有给我寄信哦，小良要不要也和湘北联系一下？” 湘北吗？之前好像确实说会寄信过来，花道还叫他确认一下邮箱，不过怎么现在还没寄到……啊！宫城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没跟他们说过和泽北合住的事情，说不定信已经寄到原来的信箱里了！ 这么一想，他的心变得柔软，泽北从反光镜中看见他嘴角的笑意，终于放下心来。 由于泽北有采访，宫城自己回去了一趟，幸好他原来住的房间还没人搬进去，信箱也没人动过，找房东拿来钥匙打开之后，里面果然静静地躺着一封信。 他把普通的白色信封拿起，仔细掸了掸灰尘，放入了怀中，准备回去沐浴更衣之后再看。 宫城回去的时候泽北还没回来，他摸着那封信，就像在触摸海边温柔的浪花，半天舍不得打开。外封上写着宫城学长收，落款是湘北篮球队，看样子是现在的队员给他写的。 宫城学长 近况如何？ 在美国混得不错吧，回来别太嚣张！（这句是三井学长要求的）队里都特别佩服你，有不少学弟入部也想当控球后卫呢。湘北因为之前在全国大赛打败了山王，招到了不少热爱篮球的新生，有几个条件不错的苗子。 安西教练也很关心你，上次有个学弟看到他正在看你的比赛…… 胃有种被攥紧的感觉，喉咙底泛起酸水。宫城将信放在茶几上，猛地起身冲进厕所，扒在洗手池边干呕。空空如也的胃里只能反出些胃酸，朋友、家人的关心、队内随时可能坐冷板凳的压力让他手脚冰凉，在国内的亲朋眼中光鲜的假象下藏着多少辛酸。 “小良？”卫生间的灯“啪”的一声被打开了，泽北穿着篮球服走进来，有些诧异：“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宫城条件反射地去旋水龙头，结果用力过猛，水花溅了一身，让他看起来更狼狈了。他慢慢伸出手去接水抹了把脸，说：“我没事。” 泽北走近一步：“你现在看起来不像没事的样子。” 一些词句在心里翻滚，顺着喉咙滚到唇边，他张了张嘴没头没尾地说：“我和你这种天才不一样。” 用的是十分平淡的语气，泽北瞪大了眼睛，但随即走上前抱住了他，把他的头按在自己怀里，宫城猝不及防，一时间做不出什么反应，只是双手握拳抵在对方胸口。 “没事的，小良，会好起来的。”泽北笨拙地安慰他，怀抱温暖到甚至可以说是闷热，宫城突然就卸了劲，松开拳头同样回抱。 在这异国他乡，还有人相依为命。 抱了一会儿宫城平静下来，觉得自己有点矫情：“好了可以了，我现在真的没事了。” 泽北乖乖松手：“所以你到底怎么了？” “现在就别问了！而且你什么都不知道还来安慰是想干嘛！！”宫城瞬间觉得自己刚才在对方眼中肯定像个傻子。 “我以前难过的时候我妈就这样会抱住我。”泽北低头看着他，满脸真诚，一张帅脸帅的很突出。 靠！真的受不了，怎么还有这样的人！宫城满脸通红给了他一拳之后跑回了自己房间，完全不理会房门外一直叫他的泽北。 次日两人碰面的时候宫城还有点不好意思，好像被别人看见弱点了似的，一直摆着一张拽脸。泽北坐在他对面拧开牛奶顺手递给他的时候笑着说：“小良，你还挺好猜的。”语气中全无对他昨天表现的芥蒂，仔细一想，还从没见过泽北荣治满脸阴霾的样子。 这家伙一定是被爱包围着长大的，宫城下了这样的判断，不然怎么会浑身都散发着幸福的气息呢？ “哇，你头发还没弄啊！”泽北跟发现新大陆一样，“看起来像初……高中生一样！” “喂！想死吗！” 临出门的时候，宫城看了眼旁边已经把鞋带规规矩矩系好的泽北，冷不丁开口：“荣治，给我抱一下。” “啊？” 宫城生硬地说：“没事。”转身要去开门，然后就被人从背后抱住了。泽北的下巴搁在他头顶，开玩笑地说：“爱的抱抱～” “什么玩意啊！”说归说，他并没有挣开。 结果在车里看见做好发型的头顶凹下去一块，气得他又打了泽北一拳。 “好痛！” 随着抱抱次数增加，宫城有种自己也变幸福了的错觉，或许真的是泽北把幸福感分给他了一些。他随即摇头否定，什么乱七八糟的，果然是离开家太久了吧，明明自己也有爱自己的家人和好朋友的。 NBA的常规赛事已经接近尾声，马上就要决出进入季后赛的球队，因此接下来的比赛每一场都相当重要。宫城没有空去思考那些有的没的，每天和泽北早出晚归，有时候两边球队各自安排的时候还得分开走，碰面次数直线下降，这让他总觉得缺了什么东西。 最后一场比赛结束的时候宫城还沉浸在球场，他们可以作为前八参加季后赛了！麦克夸他传球传的好，原先有几个不服让的队友也冲他笑，他晕晕乎乎被拉去参加庆功宴，喝了不少酒。 其中还有个小插曲，队长麦克分别找人开车、订饭店，宫城本来自告奋勇说那我去买酒吧，却被麦克拒绝：“阿良，你长着一张一看就没到喝酒年龄（22岁）的脸。”说完叫了另一个队员去。 晚上还是老成持重的队长叫了车分别送人回家，宫城估摸着泽北那肯定也在庆功宴，就谢了队长坐上车。 思绪像烟雾一样，定不下来。一会儿想着啊不行了回去说不定要吐，一会儿想着泽北听到他们打进决赛是什么反应，然后又想这小子说不定会夸，用那张帅脸真诚夸人的时候真的很致命，得拦着点。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反光镜里的自己已经笑了，笑得傻兮兮的，他不得不用手托着下巴，遮住了半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