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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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家点下【开始游戏】。 屏幕变暗了，下方一个小男孩的白色剪影颠着球慢慢走着。这是游戏读取的进度条。 读取界面出现的应该是很重要的角色吧？ 玩家眨眨眼睛。 但这个游戏叫《深海潜伏》欸，听基友说是可以瑟瑟的游戏，主角不可能是小孩子吧，难道是主角小时候？ 还没等玩家多想，小男孩突然咻的一下走到了尽头，屏幕毫无预兆地切白屏，刺眼白光在窗帘拉得密不透风的卧室里差点把玩家闪瞎。 玩家闭上眼睛痛苦面具——这种情况他在别的视频啊游戏啊里遇到过好几次了，偏偏这次又中招。他暗骂一声“垃圾游戏”。 没一会儿，玩家隔着眼皮感觉光芒弱了下去，缓缓睁开眼，屏幕左边的背影率先吸引了他的注意。 黑发齐肩，深色的女式休闲西装包裹着高挑曼妙的身材。 她行走在昏暗幽森的小巷中，前方是灯火通明的街道，喧嚣的市井声仿佛近在耳畔，然而一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无声无息的脚步仿佛永远不会停歇，而近在咫尺的光明人间也永远难以触及。 ……说得这么文艺，实际上只是玩家盯着这个光看背影就知道是大美人的jiejie想入非非，迟迟没有点下一步，才让这个背景动画一直循环播放而已。 回过神的玩家点了下屏幕。 背景动画仿佛加了层半透明蒙版，jiejie继续在屏幕左边高冷地走，中间出现捏人选项，右边则是自捏角色预览。 自捏的默认性别是男性。 玩家看着右边的男体预览露出嫌弃的表情。 还以为高冷jiejie是主角呢……玩家有点想把自捏捏成高冷jiejie的样子，但转念一想，高冷jiejie肯定是游戏重要角色，自捏和NPC撞脸感觉怪怪的…… 遗憾放弃的玩家开始纠结自捏的性别。 想捏小jiejie……但是不知道这个游戏能不能同性结婚，如果不行的话，自捏女岂不是只能和臭男人结婚？！不要！绝对不要！ 玩家默默握拳，果断选定男体。 既然都选了男体，那为了代入感，脸和身材都按照他现实的样子来好了！ 黑发，黑眼，体格精瘦，身高……啊，他眼神飘忽了一下，选了185cm。 检查无误后，玩家点下【确认】。 捏人界面退去，镜头左移，高冷jiejie进入屏幕正中间，她终于能向前走了。 即使只有一个背影，玩家依然能感觉到这位jiejie动作间的敏捷灵巧，她像一只悄无声息的黑猫，又像一抹与暗夜融为一体的幽灵。 她走到光与暗的交界处，前推的镜头迅速绕着她转动，各色绚烂的光芒快速划过画面形成犹如彩虹般的色带，最终固定住的镜头忠实地拍摄下她的正面。 玩家愣住了。 这是怎样一张仿佛梦中情人一样美丽的面容啊…… 游戏还在继续。 玩家双眼一错不错地注视着的冷淡脸庞缓缓露出微笑，下方浮现出对话框。 【？？？：你终于来了……你有名字吗？】 一个新的界面跳出来，要输入名字。 不要挡脸啊！ ——这是玩家的第一想法。好在看不到脸后他很快恢复了冷静，默默放下手机，抱住被子，咬住枕头。 然后开始打滚。 从床头滚到床尾，从床东滚到床西，一边滚一边在心里尖叫，至于尖叫内容就不放出来刷屏了，总之就是——跟她结婚！立刻！马上！现在！ 滚了好一会玩家才停止这种萌豚行为。反正没有监控，他若无其事地坐起来，捧着手机郑重地在取名界面输入自己的名字：新津拓也。 界面重新回到对话框，玩家看着jiejie的脸傻笑：嘿嘿，我要结婚啦！ 听到名字，jiejie看起来有点惊讶，又有点……怀念？ 没等玩家对她的表情阅读理解完，她就收敛了外放的情绪，重新露出温柔的笑容。 【森野未绪：是拓也君啊……你应该知道我的名字吧，我现在叫森野未绪，不要叫错了。】 【森野未绪：你想现在就出来活动一下吗，还是等回家之后？】 屏幕上出现两个选项：现在，回家。 其实玩家有点没明白森野未绪的意思：出来活动？从哪出来，他现在在哪啊？ 他仔细观察了下背景图，并没有看到其他生物，人形和非人形的都没有，是藏起来了吗？ 而且三句话没到就出选项也让玩家被结婚塞满的脑子立刻警惕拉满，不会开场就game over吧？ 他犹豫了一下，点开菜单，想看看能不能存档，结果居然可以，不由欢呼一声“良心游戏”，开开心心存档。 存完档有了底气的玩家，没多想就点了【现在】选项。 jiejie又笑了。 【森野未绪：真有活力啊拓也君，那就去那边的电话亭吧。】 ………… 因为助手被逮捕而不得不加班到深夜，森野未绪整理完客户名单，关闭诊所最后一盏灯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了。 她解开衬衫最上面的扣子，深深吸了口华盛顿午夜凉如水的空气，一边走一边思索着去哪里来顿晚饭，呃或者说宵夜。 快餐店还是速冻食品—— 没等她得出答案，一辆保时捷擦着边急刹停在她身边。 ——看来没得选了。这下不吃枪子儿就谢天谢地了。 森野未绪叹了口气，打开车门后果不其然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她，她没看见一样弯腰上车，同时朝驾驶座方向说道：“麻烦送我回家，伏特加。” “送你去哪可不是你说了算。”枪口抵住森野未绪的腰，比枪更无情的是老大哥琴酒的声音，“詹姆斯为什么会被抓？你的情报不到位，还是说——得到消息不上报？” 森野未绪面无表情地和琴酒对视三秒，保证眼神中的鄙视传到到位。 琴酒打开了枪保险栓：“说话。” 森野未绪冷笑：“你没看我交的报告吗？他暴力抗税被IRS盯上了，你在美国这么多年，IRS的能量不会不知道吧。我还没问组织为什么老是给我塞些废物，詹姆斯、莱昂、维克托，说是给我当助手兼保镖，结果要么死了要么被捕，净给我拖后腿。” 伏特加在前面默默地，默默地，加大踩油门的力度，争取在大哥开枪前把人送到家。 出乎意料的是，琴酒并没有动怒，甚至收了枪，轻嘲：“你连IRS都能利用，手段见长啊，白橙酒。” 所以琴酒果然没有看报告吧？森野未绪有些厌烦于这个男人总是神出鬼没地用枪威胁自己，冷着脸不接话。 静谧中，琴酒懒洋洋地点烟，烟雾袅袅升腾。 森野未绪像是被呛到了，咳嗽着转头看向车窗外：“这都是他们自找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詹姆斯抗税被抓，莱昂卷入无差别枪击案身亡，维克托死于帮派仇杀……任谁来调查，都只能得出“他们自己倒霉”的结论。 但一个人是倒霉，可接二连三的，只要是琴酒派到她身边的保镖都坚持不过一个月——这就不是一个简单的倒霉可以概括的了。 再精明的侦探也找不出证据，但是再愚蠢的知情者都能指出嫌疑人。 森野未绪也没有想要遮掩这一点，她的表情冷淡如浮冰，行为却明火执仗仿若挑衅：你琴酒尽管塞人，有一个全身而退算我输。 郁结着浓厚杀伐血气的绿眼睛紧紧盯着她，老大哥几乎是赞赏地低笑道：“心狠手辣的女人，你要是来我这儿就好了。” “我只是个柔弱的心理医生罢了，请不要把我卷入危险的任务。”森野未绪不轻不重地顶了回去。 他们默契地没有讨论詹姆斯的后续，谁都知道进了橘子的组织成员的下场，就算是IRS的橘子也不例外。 一支烟燃烧到了终点，琴酒淡淡道：“明天到据点来，你自己选保镖。” 森野未绪有些惊讶地抬眼望向对方，却只能看到他冷峻的下颌线，帽子的阴影打满大半张脸，阴郁中流露出一丝……满意？ 满意是她脑补的，但不妨碍她认定琴酒是个奇怪的人。 要说信任她，却源源不断地给她塞人监视她；要说怀疑她，被她废了那么多手下还能心平气和地和她交流，还让她自己选人…… 没听到回答的琴酒向下瞥去，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森野未绪神色不变，把不知何时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轻轻说道：“嗯，知道了。” 接下来一路无话。 因为她家在安保严密的富人区，兢兢业业的好司机伏特加把她放在了附近没有监控的巷子。 毕竟她明面上是拥有自己的心理咨询诊所，每天都要和非富即贵的上流社会打交道的明星咨询师，住得太差可不行，会流失客源的。 不过，这条巷子是不是太长了？ 她似乎突然患上了时间感知障碍，不知道自己在这条巷子里走了多久，好像只是短短一瞬间，又好像是西西弗斯永无尽头的徒劳奔袭。 黑暗中仿佛伸出无数双手，拖拽着她的精神沉入冰冷幽暗的水底，水中的她头朝下倒立漂浮着，在她对面一个正立的男性躯体静静闭着双眼。 他们面对面贴得极近，倒错着，发丝纠缠。 森野未绪没有疑惑男性躯体是谁。 见到他的第一眼，她就知道：他就是她。 他是这具身躯中诞生出的第二个人格，他们是彼此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最信任的人。 森野未绪终于走到巷子口，意识中的她抚摸着对面沉睡的脸庞，心脏鼓噪着，雀跃着，极深沉、极绵密的叹息后，她开口道：“你终于来了……你有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