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帝君的镜花水月（七）
逛完道观，顺着江水回潮的方向走，江水流入城中，汇聚成湖泊。城中湖承袭望月之名，故名为藏月湖，湖水碧波荡漾，美不胜收，就连月亮都忍不住藏入湖中。 路上闲逛游玩的居民越来越多，黄昏的余晖悬挂在湖面，往来船只也纷纷挂起了灯笼。空兴致勃勃地拉着钟离买花灯。 空挑了盏卖得最好的龙神灯，做得很是传神，手柄那端还挂着一个石锁，另一个卖得最好的是鹊仙灯。 他买还不够，还硬要让钟离选一个。 钟离没办法，便选了个最漂亮的多层琉璃花灯，当然价格也是最贵的。 这时租船去了的阿洪也忙不迭地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道，“少爷，租好船了。” “哦，终于来了。”空弯眸一笑。 阿洪领着几人来到河岸边。 租的是一个中型游船，船夫正搓着手，笑呵呵地站在一边。 还有配套的卧房，最重要的是宽敞又干净，空很满意，万一等会儿他居心不轨想对钟离嘿嘿嘿这都有现成的地方。 嘿嘿…嘿嘿……￣﹃￣ “少爷……那个，少爷。” “什么？”空若无其事的正了正自己俊俏的脸蛋。 阿福小心翼翼地问道，“饭菜的话……酒楼那边问您还需要吗？” “嗯。” 面不改色，心如止水。空提着灯笼笑笑，“要最好的。” 他将灯笼交给阿福，让他把灯挂在船上，这也是鹊羽节的风俗。 “钟离的也给我。” “好的，夫君。” 钟离轻笑着把手里的提灯也给了他。 船老大投来怪异的目光，金发少年虽生得与一般璃月人不同，但出手阔绰。旁边那位黑发男子一直默不作声，注意到他时也就很难想象那样英俊的男子居然会称呼一个少年为夫君…… 空眉尖微皱，他不是很喜欢船老大看他和钟离的眼神。 于是他也很不客气地瞪了过去，“管好你的眼睛！” 船老大陪笑着不住点头，“是是是，是我唐突两位大人了，请大人见谅。” 空依旧很生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气什么，心烦意乱地气鼓鼓地上船，吃饭时还鼓着脸，像只河豚。 当然，河豚也是要吃东西的。 钟离没想到空会一直这么气恼，也有些好奇他生气的原因，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个人多看了他一眼。 这是…… 因为什么呢？ 他浅饮了一口酒，别人他不清楚，可空……少年尚且稚嫩，就已经对划分在自己圈中的事物有了占有欲。 而他……原来也在其中。 这种异样的感觉让他觉得有些新奇。 一直以来，他都是个旁观者。 旁观者只需见证，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切也不过过眼云烟。 身入此局，一切都再次变得不同。 少年吃到一半就起身，而是起身走到船舱外的夹板上，烦闷的轻叹。就好像这满眼的春江花月夜也入不了他的眼。 “夫君还在气恼。” 钟离轻声笑道。 “肯定的了……呃，也……没有，跟钟离你没关系的了。”空别过头。 湖面风萧瑟，水潋潋，岸边渔火伴酒家。他们来时走过石桥上都是提着灯许愿的少年少女，他们将自己折的纸灯放入河中，祈愿爱情能如传说那般美好。 “连这湖上的美景和满桌的美食都无法让夫君开怀。”钟离伸手轻拎起他吹散开的发丝，耳边的声音磁性淡泊，“还有什么能让夫君别再皱眉？” 少年一双金眸再度看向他，眼中的金色繁丽地映出赤色的渔火。 “外面的时候，就叫我的名字吧……钟离。” “为什么？” “因为……钟离就是钟离吧。” 虽然他这么一口一个老婆地在心底这么称呼，又喜欢叫他娘子，但他很清楚钟离是个男人，他不希望别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钟离。 “夫君不喜欢我这么称呼你？” “不……只是……”空耳根微红，凑过去俯在钟离耳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钟离微微失神，即便空退到一边，依旧惊奇地注视着金发少年，就好像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原来…是这样啊……” 人世间自然是阴阳调和，可人类建立的秩序偏偏又是男尊女卑，希望女子以男子为重。 所以就算两个男人在一起，一般不会叫另一个男人夫君。 但不管怎么样，他的‘小夫君’对他很是体贴，哪怕这都还没他肩膀高呢。 钟离常识＋1 空弯着眸子，后退一步，看着钟离的脸，“钟离……我以后在外面就这么叫你了哦。你可不准因为这个事小看我……我还是你夫君的……总之就是……” 少年脸颊微红，还有些羞涩的不好意思。 钟离心下明了，嘴角微勾。 就在此时，他赤金色的凤眸瞳孔骤缩—— “空！” 他听见了钟离的声音，看见了对方焦虑的表情。 那是钟离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他大概还没来得及高兴一秒，他的视角就开始倾斜，身体接着失去了平衡。 “诶——”Σ（ ° △ °｜｜｜）︴ 一种不好的预感席卷而来。 他下意识的昂起脑袋，看向身后让船只倾斜的罪魁祸首——那是一条巨大的黑色鱼尾，粗看竟有十几米高。 嘎吱！ 脆弱的船只无法承受骤然汹涌的巨浪，以及比船只还要巨大的尾巴冒出水面的瞬间，一条船倾泻着翻入湖面。 原本遥远的水面一眨眼近在咫尺。 “扑通！！” 空反射性地闭上眼，接着他的身体毫无反抗地掉入了湖面之中—— 冰冷的湖水从四面八方涌来，覆盖住了他的身体，将他的身躯包裹。 ——“吼！！” “唔——咕——” 空下意识地又吞进去几口湖水。 他睁开眼，水下的世界只有湖面泛着赤色的火光，破碎的船体碎成无数片的残渣，漂浮的木板慢慢遮去他的视线。 侧目看去，模糊的水光中，隐约能看见一条堪比鲸鱼的黑色大鱼游到了湖的另一边，空再次确认了这里确实不是什么正常世界，就算是鲸鱼也不可能在湖里生活吧，绝对有玄幻元素！ “咕噜——” 啊…… 他不会游泳来着？ 空试着往上挥动手臂，可是身体却在不由自主地下沉。 完蛋了…… ……游戏结局还没打出来，他的坏结局就要出来了，好丢脸……咕噜噜噜…… 救…… 漆黑的湖水中被水流刺得眼泪模糊，空恍惚间，好像再一次看见了那双赤金色的眼眸，类似蛇类的竖瞳恍惚烧着金光。 眼睛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接着一只从上面伸出的手无比用力地抓住了他。 谁？ 空已经睁不开眼了，他的身体在冰冷的湖中被另一个物体托起，接着一个金黄色的光球护住他的身体，接着他整个人都在往上飘。 一脱离水的拥簇，空咳嗽两声，迫不及待地大口呼吸起来，“呼呼……呼……差点……差点就没了……” 空咳嗽着吐出一滩水，整个人又失去力气般的瘫倒在球里。 他感觉自己差点死了。 就差那么一点。 也是在隔绝了水后，他才有心情坐起身，环视了一圈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脱离了水面，光球带着他们在天上飘，与他同样一脸懵逼的还有其他的老百姓们。 他们都是落进了湖中，有的在被大鱼掀翻时就受了伤，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不论水性好的，水性差的，全都被一颗金黄色的光球托着，齐齐朝着岸边飞去。 对了……钟离！？ 他连忙环视一圈，却找不到男人，他焦急地低头看去，忽得看见一副他从未想过的可怖景色。 ——血以一点中心散开染红了整座湖泊。 是那只黑鱼的血。 刚才还无比嚣张的巨大黑鱼脑袋被一根棕色的巨型石质长枪贯穿，直接给钉死在了湖岸边。 卧……槽…！ 这是…… 光球还在飘，直到岸边落地，触地即碎。 空呆呆的坐在原地，他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吸吸鼻子，谁知那满肚子的水腥味还没等他呼吸就一个劲地在肚子翻江倒海，顾不得自己现在还软瘫的扶着树的姿势，扭头就开始呕吐，“咳咳……呕……呕……” 迟来的报应格外强烈，少年不住的呕吐，感觉自己整个人身体都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 好难受…… “呕——咳！嗯咳咳呕……” “没事了，空。” 一件干燥的大衣将他整个人裹住，接着是一个人温暖的体温，耳边传来钟离的声音，“没事了，轻点…吸气——” 男人的手掌按在了他的肚子上。 在他还没意识到的违和感中，那种强烈的呕吐感渐渐远去，空狼狈不堪地哽了两声，开口，“……钟…咳咳……呼钟…离…你……没事吧？” 他刚才在那血湖飘起来的金球中都没看见钟离。 钟离温声，“没事。龙神救了我们。” 空闭眼休息了片刻，然后撑着坐起身，他周围都是受灾的群众，那条黑鱼死也死在了最麻烦的地方湖岸边上的那些酒楼民房估计都被损毁了。 群众也与他一般，多是六神无主。 有的抱头痛哭。 有的则是对着湖面不住地磕头。 该有的双手合十，感谢龙神保佑。 “看样子得之后再去谢谢龙神大人了。” 空苦笑一声，“神明已尽其责，我这个代理城主也该行使为人之职。” 灾祸之后，管理者的态度最重要。 况且城主英夫人离开之前还特意嘱托他照顾好这里的一方百姓。 他站起身，掏出城主令牌，在手中展示，一边大声道，“我乃城主英夫人之子，大家放心，黑鱼怪已被龙神大人处死！我们都安全了！现在大家暂时不要着急……” 有城主之子在这里，又得知是龙神大人显灵。 人们的情绪慢慢的都平静了下来。 毕竟在这个妖神存在的时代里，守护璃月一方安宁的，不止城主府，还有龙神。 不多时，城内守备的军队赶了过来，他们一来，居民的心也跟着彻底的安定下来，随着军队往城内走去，空指挥者他们在城内的中心地区搭起临时帐篷，供给失去了房屋家室的居民居住。 又忙不迭的让另外的士兵开始清理损毁的建筑群最严重的地方，钟离带了一套干净的干衣服，强硬把人拉到一边让他换上。 空本来是不乐意的，他感觉他这衣服都差不多干了的。 “你要不换，就别想继续在这儿待着。”钟离语气平淡，“我让蔡先生他们直接带你回府。” 到底谁是代理城主啊？ 钟离确实是说到做到。 没办法，怂唧唧的空只能换了衣服。 钟离满意地点点头，开口道，“阿洪，阿福他们没事，我让他们先回城主府了。” 好吧好吧……他能说什么… 对了，那个土黄色的球……还有那双他在水里见过的眼睛。 “钟离，你认识龙神。” 空心中隐约有了猜测，可他不想立马就说出自己的猜测。 所以钟离不说，他就假装不知道。 钟离“嗯”了一声，也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 “那你能帮我问问龙神大人，这只黑鱼怪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吗？” “可以。” 钟离点点头。他金眸微垂，俯看少年的头顶，手里又拿出一条毛巾，缓声道，“正好，我也有些疑问。” 空换完衣服，又被钟离抓着擦干了脑袋。他一边被擦脑袋，目光忍不住地看向那条岸边的大黑鱼…… “钟离，这鱼没毒吧？” “嗯？没有。” “普通人能吃吗？” 钟离沉默两秒，点点头，“应当是可以吃的。” 空眼前一亮。 “嘿嘿……大鱼……rou！” 招来几名下属吩咐干脆叫人直接割鱼rou，把这祸害人的大妖怪炖成鱼汤，犒劳辛苦的守备军和自愿前来帮忙的居民，当然，受了惊的城民人人有份，愿意协助的分量加倍。 原本他还以为这妖怪八成很难分尸。 结果璃月能臣不少，就比如急忙赶来帮忙的望月观道士，他们都是好人呐，相当热心的来帮忙分解鱼妖。 璃月人也是真敢吃。 妖吃人，人吃妖，自古以来，无外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