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城楼之上 天道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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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脉就在临巍城。 黎苏苏可以阴脉引天雷，也可以有无穷无尽的阴气可以利用。以阴气覆眼，她也终于可以再“看到”这个世界。 两人被挂在城楼，飘飘荡荡。 叶冰裳一身青衣，面色苍白，她紧紧闭着眼睛，看起来可怜极了。 “多行不义必自闭，与虎谋皮，你也不过是这个下场。”黎苏苏冷声道。 叶冰裳听不懂她的话，一言不发。 “你这样做，只会害了叶家人，害了祖母。”黎苏苏想起祖母，若是她们俩都死在这里，被困周国的祖母恐怕也没有好下场。 叶冰裳猛地睁开了眼睛：“别跟我提她！”祖母偏心一辈子，叶冰裳凭什么要为她愧疚。再说，她已经让潜龙卫去守着叶家见机行事了。 黎苏苏怒从心起，她使出一道阴气，打在叶冰裳的脸上。 她怒道：“她不够疼你，你就要害她！叶冰裳，你是不要脸惯了，以为天下女人皆你娘吗？”该为你无怨无悔付出，否则都该死。 叶冰裳脸上又冷又痛，一道血痕出现，她闷哼了一声。 “主人！是阴气！” “这个叶夕雾怎么又能用仙气，又能用阴气……” 叶冰裳暂时没空与冥夜说话，她冷冷地看向了挂在身边的叶夕雾。 叶夕雾又有了什么阴气。 她明明有能力逃走，却要非要留下等着澹台烬来做选择！ 明明是她叶夕雾想要逼死叶冰裳！ 叶夕雾还在指责她不顾叶家人、不顾祖母，叶夕雾真是……可恶至极！ 天下女人皆为她娘？ 呵。 叶冰裳倒是想呢。 可惜苍天只是她叶夕雾的娘，就跟祖母一样，偏心偏得没边了！ “……那你怎么不去救祖母？” 被挂了一天又一夜，她早就没力气了，说完这句话，叶冰裳闭着眼睛不再理会叶夕雾。 黎苏苏心里一痛。 她已经做好神髓换邪骨的准备，也没有办法去救祖母了。 挂在城楼上的两个女子都不再说话。 在晨曦中，蛟龙暗中用护心鳞祛除了叶冰裳脸上那道伤痕里的阴气。 [天道系统·乙：重要剧情……“城楼二选一”、“换邪骨”……开……启……] 清晨，叶储风听见士兵禀告，说临巍城楼上，突然多出了两个女子。 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走出帐外。 翩然也赶了过来，她定睛一看：“夫人！……叶夕雾？” 叶夕雾想要杀陛下，那一幕他们都是亲眼所见。叶储风不忍心meimei赴死，跪求澹台烬放过了叶夕雾。前些日子，他们才听说叶夕雾又被迁到了冷宫中。虽然被关着，但是是活着的。 她和夫人怎么被澹台明朗抓了？！ 叶储风和翩然赶往城楼。 在城楼之上，澹台明朗冷冷冲他们笑：“叶大将军，请你和澹台烬看一出好戏。” 翩然想要救下二人，却看到城楼上两个士兵的刀已经横在了挂在叶夕雾和叶冰裳的绳子上。 她法力低微，现在只能救下一个。 叶储风眉头紧皱，立即用老道给的传声符禀告澹台烬。 就在这时候，澹台烬一行人突然出现在了城楼下。 玄衣帝王一身戎装，脸色苍白。因为老道画传送阵耗了他许多血液。 叶储风和翩然还没来得及给他解释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他说了一句—— “放了冰裳。” 翩然拉了拉叶储风的袖子。 如今陛下来了，还有翩然在，无论是谁他们都能救下来。 叶储风点了点头，对澹台烬说道：“澹台明朗把夕雾和冰裳抓了，说是天亮以后让属下看一场好戏。” 澹台烬道：“发兵。” 看着黑压压的大军一涌而来，澹台明朗起初心里也慌乱过一瞬，想起手上那两个女人，他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意。 宫中秘闻，听说这怪物兄长是划破他娘亲肚皮才钻出来的。 横竖都是一个死，被逼到了穷途末路，拉他的女人做垫背，倒是自己赚了。 大军压境，天色才刚亮，天空开始打雷。 可奇怪的是，雷声轰鸣，却并没有下雨，甚至看不见雷的形态。 一声一声，如同敲打在人的心上，战马被惊得来回走动。 车辇上的澹台烬有片刻失神。 城楼上，勾玉忍不住看向黎苏苏。 黎苏苏长睫颤了颤，她收回视线，望着澹台烬的方向。 勾玉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希不希望澹台烬选自己。可勾玉知道，被人放弃，总是会难过的。 她太久，没被人珍重爱护过了…… 细想来，黎苏苏和澹台烬也有过好时光，澹台烬总是沉默地陪伴着她。黎苏苏逃跑，她一定会来找；无论黎苏苏怎么伤害他，他也没有真的杀了她。 她若没有背负着使命来，或许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可能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不干脆杀了叶冰裳，竟真随他们上了城楼。 她来人间一趟，一直在付出。她并不是诸天无心无爱的神灵，她也希望这两年，有人在意过她。哪怕是祖母、二哥，或者澹台烬呢。 黎苏苏的手指轻轻握成拳。 不容黎苏苏多想，闷雷持续没多久，城楼之上，澹台明朗穿着绣龙的衣袍出现。他的脸上带着将死之前的疯狂。 “小畜生，今日朕在临巍城登基！” 澹台烬的视线落在已近昏迷的叶冰裳身上，打断他的话：“放了冰裳。” 澹台明朗愣了愣，继续说道：“……既然邀了几十万大军来观礼，朕可不像你这么无情无义，你心爱的女人朕还给你，留下另一个给孤殉葬如何？” “放了冰裳。” “朕还没说完！” 澹台明朗张嘴嘴，觉得这个场景很是不对，但不知为何，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放心，朕一定说到做到。” “你夫人和叶小姐，只能活一个，你选谁？” 这时候，澹台烬冰冷的视线落到他的身上，澹台明朗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都被他攥住了。 澹台烬开口，一字一句地说—— “放了冰裳。” 暗沉的天幕下，两个少女，一个垂着头，似乎失去了意识。但澹台烬知道，她只是在留存体力，好稍后使用护心鳞逃跑。 而另一个……则是无神地看着昏暗的天和翻滚的墨云，澹台烬也知道，这场看不见雷的天雷就是她引来的。 噬魂幡的老道不安地说：“临巍城阴脉的阴气……怎么都到那个叶夕雾那里去了！”他又有些贪婪地说：“看来陛下说得不错，她身上是还有些好东西。” 那一声又一声的“放了冰裳”在黎苏苏耳边响起，她的世界变得安安静静，她露出了一个带着几分解脱的笑容。 而叶冰裳则是疑惑地睁开眼，她看到澹台烬一错不错地看着自己。 ……澹台烬，选了她？ 此事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澹台明朗大笑了一声，他将叶冰裳拉了上来，将刀架在了叶冰裳的脖子上。 “原来……你这个小畜生在乎的是她啊？” “你敢？！” 看到那锋利的刀刃靠近叶冰裳的脖子，澹台烬目眦尽裂。 左眼的倾世花闪烁出一阵光芒，他飞身上前—— “陛下！” “冰裳！” 雷声越发轰然，翩然抬起头，道：“不好！是劫雷！” 翩然以妖气覆眼，看到了挂在城楼的叶夕雾身上不断地涌入涌出着大量的阴气。 “叶夕雾引来了劫雷？！”翩然惊讶，“你这三meimei果然不是凡人！” 叶储风大惊：“什么？！” 黎苏苏身上黑气翻滚，原本隐匿在天上的紫雷，全数聚集到了她头顶，汇集成了惊魂动魄的一幕。 她手上的那只手镯散发着耀眼的白光，变成一块弯玉形状，在她周围飞舞。 黎苏苏自城楼而起，身上绳索纷纷掉落。 她看到澹台明朗正要杀了叶冰裳，于是放下了预备擒住叶冰裳的手。 叶冰裳蹙眉，看到黎苏苏此番行为，心中彻底冷了。 “三meimei，你看不起我，也不必如此见死不救。”叶冰裳冷冷地说道。 “你说得对，我从来就没有瞧得起你。”黎苏苏声线冰冷，低眸说，“世有蜉蝣，朝生暮死，也比你这样的生命干净。” 黎苏苏原以为自己会看到叶冰裳惊恐地求饶，因为这种贪生怕死又无比丑恶的女人不就是该这样吗？ 可—— “你算什么东西，还跟我论干净！”叶冰裳冷笑一声。 在惊天的雷声下，叶冰裳的胸前突然迸发出一阵青色的光芒，直接消融了澹台明朗手中的刀！ 是护心鳞！ 经历了灭魂钉的护心鳞居然没有碎！ 黎苏苏觉得有什么事情逃离她的掌控。她十分慌乱，看到澹台烬飞身而来，一脚将澹台明朗踢下城楼。 “裳裳！” 澹台烬将叶冰裳拥入怀中。 这一幕让黎苏苏觉得无比刺眼。 都是因为邪骨！ 换掉邪骨，澹台烬就会发现，他爱的是我了！ 不！ 黎苏苏摇了摇头，她不是这样想的。 大道本无情，也当无恨无怨。勾玉的牺牲，她的牺牲，会让五百年后的世界开出馥郁的花朵。黎苏苏彻底坚定。 她伸手结印。 紫雷开始被一道道引入勾玉中，黎苏苏嘴角也开始溢出鲜血。 叶冰裳看着惊魂的一幕，她又慌乱地看向澹台烬，突然发现不对。 “你的眼睛……” 澹台烬的左眼泛起妖异的紫色，正在一点一点的碎裂。血泪从眼眶里流下来，偏偏他还无知无觉。 “澹台烬。”黎苏苏开口说话，在天雷之下却无比清晰。 “六枚灭魂钉，是我抱歉。” 什么灭魂钉？叶冰裳忽然想到了叶夕雾曾经重伤过澹台烬，澹台烬的胸前因此留下了伤痕，正巧就是钉子的形状……可是那是九枚啊！ 澹台烬对她摇了摇头，说：“别怕。” 他扶住叶冰裳的肩膀，想让她转身离开。 “我拿走你的邪骨，还你神髓。你曾在见生符里见过世间万物，若可以，愿你此后仙道通途，予天下福泽。”黎苏苏的话还在继续。 “什么邪骨？”什么神髓？叶冰裳握住澹台烬的手腕，着急地问：“她在说什么？！你会怎么样？！” “没事。”澹台烬看着她干涸的眼角又落下眼泪，让她转过身去。 “活下去，裳裳。” 澹台烬猛地一推，将叶冰裳推倒了城楼的出口处—— “快走！” 叶冰裳含泪回头，看到澹台烬身后开出来巨大的紫色花朵。 而他的左眼彻底成了一个血窟窿…… 勾玉应声而碎，黎苏苏也从半空之中跌落下来！ “怎么回事？！”黎苏苏摸着自己失去光泽的左眼，“倾世花呢？！” 她失去了所有的力量，连阴气也留不住，天雷层层褪去。 [天道系统·甲：重要剧情……“换邪骨”无法推进……即将……进行……重……] 重置？！ 晏泽一跃而起，使出每一次重置从黎苏苏那处得到的所有仙力，将半空中落下的勾玉尽数擒在手中！ 偷走了我和裳裳那么多神力的东西也敢再重置我们？！ [天道系统·甲：主角……【澹台烬】……即将……重……] 晏泽抓住”天道”，狠狠地将它摔落在城楼之下。 “澹台烬！” 叶冰裳眼睁睁地看着澹台烬抓住勾玉，然后跳了下去。她转身想要往城楼下跑去。却突然失去了意识—— [天道系统·乙：剧情……无法推进，是……因为恶毒女配【叶冰裳】不够……恶毒。进行角色人设改造。] 叶冰裳睁开了眼睛。 她低头，看到灶台上热气滚滚的白粥的时候，想起了之前发生了什么。 盛国国破，她拉了小慧挡刀，投靠澹台烬，并且帮着澹台烬抓了萧凛。但是，偷狐妖情丝的事情败露了，她被所有人指责，并且被澹台烬贬去掖庭为奴。 她洗衣裳洗到了叶夕雾的衣裳，气得捶了那衣服好几下，然后，就有人告诉她家里有人来看她了。 居然是祖母。 叶冰裳十分惊喜，不过很快就转化为无趣。 祖母忽然好心来看她，她还以为祖母是真的心疼了她，结果开口闭口都离不开叶夕雾，还将那么一盒叶夕雾“匀”出来的东西给她。 可真爱施舍啊。 于是，叶冰裳去求了叶夕雾，说生母祭辰要到了，让她请假两天去祭扫。想不到，澹台烬还真把她给放了。 回到府里，叶冰裳看到叶夕雾去了厨房，心生疑窦，也跟了上去。 “小姐，大小姐也从宫里回来了，你不去看看？”春桃说道。 叶夕雾没好气地说：“我不是也才从宫里回来吗？今日暂时没工夫与她闲聊。” 看着自家小姐开始在灶台忙碌，春桃问：“小姐，你到底要做什么啊？” 叶夕雾道：“春桃，你帮我一个忙，我想煮甜粥给澹台烬。你说粥这个东西这么简单，我应该不会做得太难吃吧？” “……那可不一定。”春桃讪笑道。 于是，叶冰裳打翻了祖母的药材，引得叶夕雾离开，转身回到了厨房。 这就是之前发生的事情。 叶冰裳看着自己手中的一包毒药，这是盛国的剧毒孔雀胆。 她准备毒死澹台烬，还有那个偏心得不行的祖母。 “冥夜，这是般若浮生吗？” “很奇怪，但不是。” 她不可能拉小慧挡刀，而且，在那个情况下，小慧死她一样也会死。 她也不可能下药毒澹台烬或者祖母，因为澹台烬死不了，而祖母的死则什么也改变不了。 这一定是一个梦魇或者般若浮生一般的幻境。 叶冰裳扔掉手中的毒药，突然听到了一声诡异而冰冷的声音。 [天道系统·乙：角色……人设……无法改造……再次进行……改造……] 黎苏苏颓然倒在地上，她虚弱无力，还还抓着牢门的姿势。 叶冰裳从栅栏间伸手进去，捡起地上的水碗，将里面剩下的水尽数浇在黎苏苏头上。 黎苏苏咳嗽了几声，清醒过来。 黎苏苏看到叶冰裳，疑惑地说：“叶冰裳？” 叶冰裳道：“是我。” “你怎么来了？”黎苏苏无力地靠在牢门上。 叶冰裳笑了笑问道：“好meimei，有个问题我很好奇。” “澹台烬到底喝没喝那碗粥？为何偏偏他没死啊？” 黎苏苏脑中混沌一片，她迟钝地想了想，一下子从头凉到了脚。 “你知道那碗粥……” 叶冰裳恶毒地笑着：“是啊，那碗你以为只有你加了料的粥。” 黎苏苏愣怔片刻，她努力爬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叶冰裳：“你在里面加了什么……” 叶冰裳：“孔雀胆，入了口，必死无疑。 一时间，黎苏苏呆在当场，很快，巨大的悲愤陡然涌上黎苏苏心头。澹台烬……是以为我要毒死他……为了救萧凛……… 她抓住栏杆，死死盯着叶冰裳：“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害死了萧凛！” “叶夕雾。” “我一直以为你只是目中无人，没想到你还厚颜无耻。” 叶冰裳抬起眼眸，冷道：“你以为我不知道是谁害死了萧凛吗？” “我亲眼看到你一刀捅死了萧凛，而萧凛心甘情愿地服下了续命的丹药。” “是……澹台烬控制了我……”黎苏苏辩解道。 果然如此。 叶冰裳退了半步，道：“即便‘我’没有下孔雀胆，澹台烬依旧会cao控你杀了萧凛。” “你以为将一切推到我的头上，我就会认吗？”叶冰裳看着黎苏苏的表情开始变得崩溃，说道：“萧凛的死跟你有关，跟澹台烬有关，唯独跟我叶冰裳——” “毫无关系。” [天道系统·乙：角色……人设……无法……再次……改造……] 冰冷的地牢中。 一碗毒粥被留下后，铁门锁闭。侍卫们将铁水浇注在门锁上，guntang的金属凝结起来。叶冰裳绝望痛苦的哭喊从铁门内传来。 廿白羽带着侍卫们转身离开。 夜幕降临。 地牢内，叶冰裳委顿在地，木然地瘫坐着。 我明明想杀的是澹台烬啊！你死了，你的临终托付又有什么用呢，澹台烬他还是要杀我！ 此时，一个声音响起，一双侍卫的靴子隔着铁栏出现在叶冰裳面前。 虞卿轻声唤道：“叶冰裳。” 叶冰裳抬起头来，她见到侍卫盔甲下的面孔，来人是虞卿。 叶冰裳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 她问道：“虞卿？你为何会在这里，你是来救我出去的，对吗？是萧凛交代你的，对吗？你会仙术，你一定能带我离开！” 虞卿的脸上是少见的冷漠神情，他说道：“我来这里，并非来劫狱，只是受人之托，给你送一样东西。” 虞卿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视线落在铁锁上：“可惜，好像有些晚了。” 叶冰裳哭着摇头：“不不，我还活着！求求你，救我吧！我是萧凛此生挚爱，他绝不忍心看我被活活困死在这里。” 虞卿对这话嗤之以鼻：“你罪有应得，我救不了你。不过，萧凛临终前，交给了我一样东西，叫我找机会带给你。” “是他留给你的留影信。” 虞卿从袖中取出一封信件，冷冰冰地撂进了牢中。 叶冰裳拿起，看着上面的“吾妻冰裳亲启”。 虞卿叹道：“萧凛光明磊落，情深一往，可你又是怎么对他的？叶小姐，虞某言尽于此了。” 虞卿假意转身离去，却突然听到了一句话。 “萧凛自欺欺人就算了，虞卿你一个修道的方外之人，也拿这一套骗自己。” 虞卿转身，错愕地看着叶冰裳。 叶冰裳当着他的将留影信展开，萧凛的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一字一句诉说着爱意。 看完了一切，叶冰裳没有任何波动，眼泪也没能掉一滴。 虞卿根本就没打算救叶冰裳，他就是来取情人泪的，叶冰裳不因为萧凛的爱情而感动，他怎么拿得到情人泪！ 虞卿急忙道：“……没有人爱你，可萧凛他是爱你的啊！” “就算没有那根情丝！萧凛也是爱你啊！” “是吗？”叶冰裳缓慢地撕掉了那封信，“他的爱就是抛下我去救别人，他的爱就是在般若浮生后对叶夕雾产生怜惜，他的爱就是在夏国……不对，盛国快要兵败的时候让我回宫去作人质，让我不得不在那样的情况下亲手杀死了我的小慧。” “一个从小到大一直都陪着我的人。” “再说了……” “我可能是骗了你们所有人，我不是在十六岁才得到那根情丝的。” 虞卿震惊：“你……” “八岁。”叶冰裳撕碎的信丢在虞卿面前，“萧凛所谓的‘有没有那根情丝都会爱我’，也都是假的。” “他根本没有见过我没有那根情丝的样子。” “即便他真的见过没有情丝的我，那么一眼的心动，又算得了什么呢？” “萧凛的‘情深意重’不能让我安身立命，你们也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叶冰裳起身，在虞卿错愕的目光中，踢翻了那碗毒粥。 “哪怕是我的命！” 虞卿慌忙躲开可能会飞来的毒粥：“你……” “冥夜！” 叶冰裳唤了一声，护心鳞应声飞起，发出青色的光芒—— “玉清高上，九天九灵！” “炼魂抱魄，心开神明！” “九天玄女——” “降！” 一声划破迷雾的鸟鸣袭来，鸟头人身的神女虚影出现。 “吾玄光玉女也！” 她足踏金莲、手持神符与长剑，向着叶冰裳眼前的一切斩去！ 昏暗的地牢和惊慌失措的虞卿彻底破碎，临巍城城楼重新出现。叶冰裳看着玄女娘娘回头看了她一眼以后，随着这一场幻境消失。 她恍然回神，才看到澹台烬正站在自己面前。 “裳裳，很好。” 澹台烬笑了笑，他手里抓着什么东西，像是正在挣扎。 黎苏苏倒在一边。她早已失去所有的力量，如今只是一具破败的凡人之躯。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看到叶冰裳忽然陷入了昏迷。 不久后叶冰裳刚刚醒来，澹台烬便出现了。然后，他似乎抓住了一个从她身上逃出来的东西。 澹台烬的左眼空荡荡的，身上也有许多伤痕，甚至墨发也已尽白。 叶冰裳着急地问：“怎么会这样……？” 这时候，底下的大军群情激奋，澹台烬起身，将他们喝斥在了原地。 “原地待命。” 澹台烬将‘天道’纳入体内，转身对她说：“裳裳，我可能会杀了你。” 叶冰裳睁大了眼睛，心中一阵阵抽痛，她含泪摇头：“不……” 突然想起刚刚那东西…… 叶冰裳恍然大悟：“刚刚那个幻境……” 幻境里，那个东西一直在让叶冰裳杀澹台烬，杀祖母，杀叶夕雾，最后为萧凛而死，所以……澹台烬也被这个东西控制了。 “杀了她……” “杀了她……” “她破坏了你和叶夕雾的感情……” 澹台烬承受着‘天道’的折磨，神智依旧清醒。 ‘天道’规则重置紊乱，又被外力破坏，自相残杀，它连‘配角’都控制不了，更无法控制他。但大部分神力还没能取回来，若是再让晏泽再杀裳裳一次，他心境摇晃，可能又会被趁虚而入。 “冥夜……怎么办……” 如果澹台烬被控制着要杀她，她能逃到哪儿去？可如果她想要活下来……她就必须…… “主人，杀了澹台烬。” “不……”叶冰裳摇头，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她怎么能—— 弑神呢？ 叶冰裳睁大了眼睛。 “裳裳，你们成亲后一定会有一次大劫。” “与神成亲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晏泽神君会经受考验，你也会经受考验。” “我明白了。” 叶冰裳轻轻地推开了澹台烬。 晏泽倒在冷冰冰的地砖上，伤势牵动，他吐出了一口血，但同时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叶冰裳站起身来，捡起了一把不知道属于谁的长剑，颤颤巍巍地指向了正看着自己的澹台烬。 可叶冰裳以生入道，她无法杀人，也无法弑神。 杀了澹台烬，她的道就破了。 叶冰裳眼睫微微颤动，闭上了眼睛。 “不！你不能……杀了他！” 黎苏苏叫道：“叶冰裳……你疯了吗！” “他身上有邪骨！他死了，十八年后重聚rou身，就会成为魔神！” “两年后荒渊的封印就会破！大妖出世！民不聊生！四、五百年后，仙门也会攻破……” “所有人都会死——！” 叶冰裳睁开了眼睛，紧紧地盯着叶夕雾：“所有人都会死？” 黎苏苏咬牙说道：“没错，所有人都会死。” “魔神……” 她看着黎苏苏，忽然说道：“若杀戮为魔，那么，神就是魔。” 黎苏苏怔住：“什么？” 叶冰裳不理会她，她看着晏泽，丢掉了手中的长剑。 而晏泽依旧那样看着她，像是心甘情愿地等待着她给予的一切。 随即，叶冰裳坐在晏泽的面前，抛出护心鳞，双手相合，掐出神决。 她的眼神陡然变得专注起来—— “太上玄一，洞观幽冥！” “日月垂光，下彻神庭！” “使照六合，太一黄宁！” “使我不死，以致真灵！” “上威六天，下摄魔灵！” “太帝有制，万神敬听！” “神君晏泽——” “降！” 大风忽起，将叶冰裳的长发吹得飘散，巨大的神灵虚影出现在叶冰裳的身后。 太上九通之尊神君晏泽红衣玄裳、凤羽紫帔，玉冠高挺、垂带飘展。他左手持紫金灵纲剑，右手握倾心动意火流铃，神光迸溅、理气摄生，赫赫炯炯、霞晖映暖。 “吾晏泽也。” 一声足以惊醒苍生的神音在叶冰裳的心中响起。 他睁开了眼睛，看向眼前的一切—— “斩！” 神君晏泽左手持剑，向澹台烬斩去！ “不要……！” 黎苏苏看到叶冰裳突然坐下后，澹台烬就倒下了，她惊呼出声。 神君晏泽像是才注意她，他无悲无喜地弹出一道神光，教叶夕雾摔下城楼，翩然着急去接住，却发现她已经因为天雷殒命。 邪魔消散之时，人亡命断之际，叶冰裳向前扑去，握住了澹台烬逐渐冰冷下来的手。 她拿起一侧的长剑，在自己的手腕上狠狠地割下一道，瞬间血流如注。 “太上玄一，洞观幽冥。” “日月垂光，下彻神庭。” “使照六合，太一黄宁。” “使我不死，以致真灵。” “上威六天，下摄魔灵。” “太帝有制，万神敬听。” “芈氏冰裳以身为神君晏泽祭——” “不死不灭，天地长存！” 神君晏泽看着倒地相拥的两人，回应道： “吾闻矣。” “裳裳，这一次神君和你的劫难乃是大凶。” “神掌生杀，而你是以生入道。天道为求平衡，晏泽神君只能掌死。” “因此，万千生机……无论是你的，还是苍生的，都系于你一身，明白吗？” “……不太明白。” “也就是说，你的夫君、晏泽神君，会是你最终的对手——” “你要保住晏泽神君的生，还要为自己和苍生求得一线生机。” “娘，我害怕，放了这么多血……我会不会死。” “裳裳，为神献祭不会死。” “你会与神灵同在。” 叶冰裳，叶啸之长女，宣王萧凛之妃也。美而有色，贤而有义。初宣王纳之，琴瑟和鸣。后大夏兵败，宣王死，周帝强使娶之。冰裳蒙耻，偷生苟活，杀周帝于临巍城，遂自杀，同日俱死。忠臣之公道，妻子之私爱，可谓行成于内，而名立于后世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