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

    “呼……呼……

    “我……我不行了……”

    华颂一头栽在居民区外小山头的草地上，宣告自己体力耗尽。

    一边的林凛确实一点气都没喘过，毕竟要在台上唱跳几小时的人，运动能力可不是臭阿宅能比的，她捋着裙摆坐下来，看着一副要死了样子的华颂笑道：“谁叫你非要逞那个能呀……”

    想想都知道，那种会对着初次见面的人问“多少钱”的熊孩子，背后必然有个更不好惹的父母。

    “那小鬼说那种话就该被教育教育……”华颂努嘴。

    “我没有说殿下您做得不对……”林凛眺望着脚下的楼房，“您真的……跟一般贵的族老爷很不一样啊。”

    “噢！？”

    “这话对您不是很尊重……说实话，我其实不太能看出来您是帝国的皇子……”

    “是嘛？那就对了！”

    华颂一个仰卧起坐从草坪上翻坐起来，“要不是一辈子财务自由吃喝不愁，我才不想当这劳什子皇子呢……好吧其实也没得选。那帮人连我每天穿哪双袜子都要管，就说穿这件T恤的时候，他们甚至不让我去有窗户的房间说是怕狗仔会拍到，搞得我活得像个阴暗的蛆虫呜呜呜……”

    “噗……”

    “还有啊，”他嘿嘿笑道：“不像皇子就对了，我本来就不是嘛。”

    “…什么？”林凛一时间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啊，不对，我是皇帝亲生的这没错，他们肯定做过好多次血统鉴定的……不过我是私生子啦，小时候都是跟我妈在一起的，那时候根本不知道还有个皇帝老爹……”

    “原来是这样？”

    “我们家还算挺富裕的，虽然不愁吃穿用，但是直到我妈脑癌去世了他们才把我接回去……突然告诉我‘你其实是皇子’什么的也太吓人了……”

    “确实呢……”

    林凛知道他一直在看着自己，迟疑片刻还是开口道：“我……我出生的地方很穷，小时候自学了一些舞蹈和唱歌的技巧，恰好通过了MKW的招募，就来了，您肯定知道这些的。”

    她看向华颂，声音很轻：“殿下您为什么会喜欢…为什么会推我呢，我不明白。一般人会喜欢偶像是因为偶像能替代他们追逐梦想成为焦点，又或者只是单纯的因为性欲望……但是您的话，两个都不缺不是吗？而且，我知道作为偶像我其实是个很无聊的人，比不了桃乐丝那样的吸睛的天分，也没有许玉那样容易吸引话题的性格……”

    华颂抱着腿，乱乱的金毛脑袋贴在膝盖上，笑容灿烂，“推林凛的理由有很多，不过最初的原因是，我喜欢林凛不论何时都在前进的坚定感。”

    “啊……？”

    “你不知道吧，就算是论坛上的黑子，平时也只会说‘林凛的歌舞水平没有凛推吹得那么好’，”他勾起嘴角道：“因为我是个懒惰的废物皇子，所以我喜欢认真努力的人……说起来我有个朋友，你们在性格上真有点像呢，要不是我太擅长死皮赖脸地扒上去，我们根本就不会认识吧哈哈哈哈……”

    “您说的不会是赫恩元帅吧……这么类比我实在是受不起啊……”

    “你们都会读心啊……不过……”

    “不过？”

    “没什么……女神在我眼里比他有魅力多了，真的，星星眼～”

    华颂本来想说的是“拉斐尔这个人哪里都好，也很适合当朋友，太完美了，但其实是外面包着一层厚厚的壳，谁都走不进去”，但他“复活”之后在秦少将身边比以前有人味、灵动多了，壳不那么坚硬了。这可不方便说出来。

    草地上微风徐徐，两人就这样坐在山头上看着天空发了几分钟呆，静默无言。

    “拿内鲁内欧鲁～”他突然说。

    林凛怔了一下，疑惑道：“什么？”

    “没什么，刚刚吃饭的时候店里的小哥教了我一句埃尔蒙德语。”

    “这样……”

    在距离他们两百米的一栋大楼屋顶，黑色长发的高挑女子目光从狙击枪镜头前移开，也轻声念起来：

    “拿内鲁内欧鲁……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左耳的耳机传出少年的声音：“我问问……噢，经理小姐说可能是埃德蒙顿语里‘我爱你’的意思……他是在表白啊……”

    “……你说咱们皇子殿下表白成功率有多高？”

    “我怎么知道……比起这个我能不能去你那边。”

    说话的正是秦天和拉斐尔。

    华颂的厕所遁当然忽悠不了他们多久，他们很快就发现他不见了，一路跟着他……当然只有秦天贴身跟着，拉斐尔中途就被她丢到自家公司呆着了。

    她用手指挑起脚边的色彩丰富的手绘面具转着玩，“好啦好啦别撒娇，让经理小姐送你几个石头戴着玩哈。”

    “就是这个我才……”

    拉斐尔边叹气边关上麦克风，放弃跟她争论这个小学生话题。

    他正坐在一栋大厦高层的落地窗前，这里是秦天家的公司租下来的办公楼层，接待室里有松软舒适的沙发还有名贵茶叶泡的茶……要是没有桌上堆起来的这些各种装着闪耀宝石的盒子就好了。

    这里的人一听说“少主带着少夫人来视察了”就跟打了三只军用兴奋剂似的，像献宝一样把当季新品送上来非要他挑几个，在他提出要找个清净地之后，依然没事就有员工跟围观动物园的珍稀动物一样假装不经意地从玻璃门外路过，拉斐尔自然是感到痛苦，他宁愿去楼顶陪秦天吹风顺带讨论讨论华颂的恋爱进度。

    “抱歉抱歉，因为董事长老是…咳，员工们有点太兴奋了……”接待他的经理小姐笑容和煦，“对了，您扫这边的码就可以上网了，是标准的星际网络没有墙的。”

    “星际网络……好的……”因为这里是跨国公司，所以网络没有限制吧，想到这里，拉斐尔喝了一口茶，问道：“可以问您一些关于埃尔蒙德的问题吗？”

    “您要问什么？”

    “我听说埃尔蒙德的经济依靠矿业出产，但是矿洞环境恶劣只能纯人工开采？”

    “呀……这个啊……”经理小姐叹气道：“不瞒您说，其实没有那么复杂，什么年代了，哪种恶劣环境不能用科技解决呢？只是相比起纯机械采掘，这里的人工更加便宜而已。”

    “这……”

    “但是您不要误会，我们公司虽然也有一些实地开采业务，但都配给了足够的防护设备，肯定比当地企业要好得多，不然他们准要找我们麻烦的，但是我们也就只有一小片矿区，研发一套专门的设备又太亏了，所以没有完全机械化。”

    “原来如此……”拉斐尔点点头。

    “其实说到工人权益，现在可比几十年前好得多啦。”

    “是吗？”

    “三十年前大战刚结束，一片废墟，我也是听人说的，我是帝国人外派过来的，据说当年为了发展，是把人当牲口用的，后来那些工人受不了了，爆发了大大小小各种反抗事件，才制定了新的法规……起个装饰作用罢了，当然了，没有这个装饰银河系的其他国家也不会跟这里的人做生意。”

    “谢谢，我问完了……”

    他的目光转向窗外，越过市中心的高楼，远处是更大片的低矮平房，某位帝国皇子大人就在其中某处约着会。

    华颂和林凛决定先回贫民窟看一眼，免得因为他们跑了，那臭小子和他的宝妈去找小梅她们的找麻烦。

    华颂双手插兜轻快地走着，随口道：“她可能是鳄吻星人和人类混血吧……”

    “这样吗？”

    “以前出席什么交流会的时候见过一次，成年的那些长得特别吓人，我当年鼓起了超大的勇气才跟他们握手的……感觉一张口就能把我这颗脑袋吃了……我看等她长大了该瑟瑟发抖的就是那小子了哈哈哈哈。”

    “外星人里也有长得比较可爱的，我们巡演时还见过像是童话故事里面小动物一样的那种……不过确实是被当作小动物养着……”

    “那不是违反‘外星人保护条例’了吗……”

    “是啊，”林凛苦笑，“我只能让那个人对他的‘宠物’好一些，但救不了它。”

    说完她顿了顿，“如果，当时是您的话……”

    “可能吧，”华颂伸了个懒腰，“但我是个懒人嘛。”

    两人回到小梅的住处，望了望周围，“敌人”似乎已经走了。

    他们敲了门，得到应允后走进去，屋里是小梅和她的奶奶，老人是一副纯粹的人类面孔，满布皱纹，头发已经花白，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小梅正从水盆里拿出毛巾拧干，见到是他们关心道：“林凛大人！你们没事吧？”

    “我们没事，你们呢？”

    “我说你们只是游客，在问路，我不认识你们，他们就放过我啦，对不起呀。”

    “这不是很聪明嘛，”华颂夸赞道，“那臭小子经常这样吗？”

    “嗯，不过他也就嘴上说说啦……”女孩低下了头，有些不好意思，“反正我长成这样……其他人也会说的，只是不在我面前说罢了……总，总之今天见到林凛大人我很开心，演唱会什么的没有也没关系的……谢谢你们……MKW真好，我会继续支持你们的，尤其是林凛大人！”

    告别女孩，天边开始染上橙红色，两人向附近的车站走。

    华颂回望了一眼女孩家那扇破旧的铁门，忽然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亚文化吗？”

    “为什么？”

    “我mama是个蠢女人

    “她被那个皇帝骗了，生下了我也没有得到名分，还被警告不能把这件事张扬出去……虽然我们家家境还不错，甚至因为我舅舅是军队高官，比一般的小贵族还要有权势……但是我依然是个异类，因为我没有爸爸，小时候还是个小胖子，那些小屁孩从大人那里听了些嘴碎的闲谈就转过来欺负我……”

    听到这里，林凛不禁张大了眼睛，略感震惊，她没想到华颂这样的人竟然小时候被霸凌过。

    “然后我就沉迷二次元了……毕竟网友们又不知道我是谁，有没有爸爸长什么样，是个很无聊的故事吧……”

    “那，后来呢？”

    “后来？你说那些小屁孩吗？他们听说我突然变成皇子了一定吓得尿裤子了吧哈哈哈哈哈……开玩笑的，我后来再也没见过那些人了，虽然也想过要不要“报复”一下，又觉得这样实在是太没意思，我很懒的嘛。

    “后来我上高中，因为这个身份，又是一群人一群人地凑上来献殷勤，可把我吓到了，说起来那时候拉斐尔也挺出名的，毕竟他成绩好又长得像个Omega，但他偏偏有一股神奇的气场让别人就不缠着他，我就注意到他了。”

    “原来如此……”

    林凛沉思数秒，突然抓住华颂的袖子，一双杏眼里流动着汹涌的情感：

    “我们办演唱会吧！”

    “什么？”

    “偷偷地，私下的，避开官方的那种，”她垂下目光，“你…会帮我吗？”

    “嗯？”华颂挑眉，“我不是说了吗，我会为女神献上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