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新的抉择

    在一阵尴尬的沉默后，冉承彦选择了宽容，他势必要抓这两个冉家的血脉回去，不管他们表现得如何。

    年长者脱掉了自己的外袍，举着衣物和腰带走到侯燃的面前。他秉持着对族长的忠诚，不去细看对方身上胡乱的吻痕，在一阵衣物的摩擦声中，披着冉字黑袍的侯燃终于发声对他道谢。

    “去见见你的祖父吧，他早就等着你们了。”冉承彦闻言才放松地垂眸直视对方，在那双墨黑瞳孔的注视下，他被侯燃眼中的笑意点燃，也莫名地随他一般笑了起来。

    空中的烈日将山石烧得如火烤一般，几乎叫人睁不开眼。而在这烈日下，满山沉默着的黑衣人目送着冉承彦带着新来的男孩们进入密集错落的山洞中，便逐渐地各自散开了。山谷中重又恢复到了寸草不生、毫无生气的状态。

    “我喜欢你们，所以冒险提醒，”走过侯燃等人待过的山洞，冉承彦无视了里面混乱又隐晦的情爱痕迹和气味，带着两人爬进弯弯绕绕的洞中小路，最后趴在一块深青山石上摩挲，“并不是说你们的父亲如何尊贵，你们就能过得好了……不，不，你，还有你，侯兰，你还得背负你父亲留下的债务，你们需要训练，需要完成上位者的任务，在你们将父辈的职责偿还干净之前，你们的日子或许会过得比奴隶都不如。”

    他张开双臂，同时按住了山石上的机关，右手将凹陷下去的石块重又挪回到合适的位置，右腿往前一蹬，巨大的震荡声便响彻整个山洞。

    “所以，”留着胡须的中年男人浅笑着回头，直直地盯着侯燃，道，“或许你改变了主意。从这里出去，我可以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我愿意，请带我走吧，我想见我的家人。”不等侯燃的回复，侯兰先一步走上前，他急切地抓住了那块移动过的山石，在内力的牵引下，男孩抬起了远比他高大的石块。

    一条昏暗神秘的通道出现在了移开的山石之后。

    “听你的话，确实是止住了我想要进去的心。”侯燃盯着对面那个给他外袍的男人，点头肯定了他的话。

    “那就别管他了，就带我一个人去吧。我可不是害怕苦难的懦夫，我要见我的家人！”侯兰对冉承彦只看着侯燃的模样很是不满，他生气地抿着唇，在得不到回复的同时分外委屈地转头瞪着侯燃。

    侯燃于是打量了侯兰几眼。男孩的面孔即便还是如此稚嫩，却也能学着他的师兄们，对侯燃吐露出怨怼和愤怒。侯燃在男孩的注视下逐渐感到了疲惫，到底为什么他一定要被自己养育的弟子怨恨呢？他已然遵守了与侯兰的一切约定，陪着他跋山涉水地回家，侯兰到底对他还有什么可不满的？

    他无奈地后退了一步，趁着男孩的愤怒还未将他吞没前，急于摆脱前世招惹来的一切麻烦。

    “如果你走了，他就要接你父亲的班了，”冉承彦看着侯燃转身离开，忽然急切地走上前去，“我可不觉得他办得到。”

    “为什么我办不到……”侯兰恼怒地跺脚，他望着冉承彦的背影，对侯燃的不满达到空前的高度。

    侯燃闻言，好奇地转过头，他看着男人半张脸的胡须下都挡不住的笑意，疑惑地问，“怎么，你不是劝我离开吗？”

    “不不不，我只是想在一切开始前提醒你一句。我很高兴你的到来，这对我很重要……当然，你若是离开，我也不会再多说什么，”冉承彦转头瞥了眼侯兰，随意道，“他可就不好说了，接替冉华年的重任，并不是他一个孩子能承受的。”

    “我才不需要他的帮助呢。”侯燃看着冉承彦转向他的视线，有些底气不足地低了头，他茫然地盯着昏暗隧道，只留给侯燃一个倔强的背影。

    侯燃的视线在两人身上逡巡，他觉得自己完全有理由脱身离开。他已经偿还了一切，他将山庄送给了余立，顺从地陪着侯兰回家，满足他们所有的欲望，更是在宋兆奎的私心下赤身裸体地见人。丢人现眼到这般天地，他带上山的所有男孩，宋兆奎、余立，又或是侯兰都应该对他全无怨恨了才是。

    “我恨你！”

    余立对他的怒吼还在耳边回荡，侯燃无奈地看着侯兰的背影，见他不似从前那般肆意地跑出自己的视线，便知他也害怕那神秘未知的前路了。

    余立到底为什么仍旧对他怨恨非常呢？在自己默不作声地离开后，在漫长的追逐，是什么牵引着那个倔强的男人一刻不停地寻找他，抛弃了仍在被军官围攻的山庄和朋友，就为了抓他这么个对山庄无甚大用的吉祥物吗？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将这些杂念都抛弃了。

    “侯兰，你还要我陪着你吗？”侯燃看着背对他的男孩，又转头望向烈日下晒到泛光的洞外世界，“你告诉我一声，我就走了，以后的日子你多保重吧，别总记恨我了。”

    侯燃看着男孩僵硬地转过身，他眼中的挽留不必言语便能让侯兰明白。

    “……你不想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吗？”男孩声音模糊对他呢喃了一句，便激动地红了脸，转头不再看他。

    “好吧，”侯燃又一次叹气了，他转头看了眼山洞的出口，缓缓往侯兰身旁走去。

    冉承彦闻言便笑了起来，他走近抱着侯燃的肩，将他推进了暗道，在招呼完侯兰后，站在暗道之外，将巨石推着遮掩了所有的光亮。

    “哦，他竟然不跟着我们，”侯燃好奇地摸了摸暗道内的墙壁，见周围都是凿开的光滑石壁，便知这条道绝非唐突捏造而来，“那人的胡子不错，你说我能不能长出个一样的？”

    侯兰没有回答他，却是靠近了抓住他的手。侯燃低头看着侯兰的大致轮廓，伸手在他的脸颊上摸了摸，低声道，“放心吧，一切都会没事的。”

    男孩在他的手心里点头，侯燃想了想接他们的人说过的话，笑道，“我觉得你一定能成为一名优秀的九江武士。”

    “走吧，侯燃。”侯兰并不接话，他拽着年长者的手，将他带入了无尽的黑暗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