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商行风好不容易回一次家，却见弟弟带着他的行李准备永远地离开这个家。

    在弟弟牵住他的女人离开家前，商行风飞快地下楼，抓住弟弟的胳膊，质问起他的去向。弟弟转身，满脸兴奋地说结婚去了。

    商行风愣住。他察觉出弟弟的眼神有异常。他忽然明白父亲把他叫回家的是为了什么。

    弟弟离开后，商行风愤怒地来到父亲的书房来讨个说法。可是当他看到年迈的父亲，怒火马上就熄灭了。

    父亲神色黯然，好像还哭过。

    此后，商行风从弟弟的手中接过商家大权。全部家人上门为长子庆祝，唯独缺了那个乖张的小弟弟。

    当初小弟弟上位，不仅没有得到任何家人的支持，反而还落下窃贼的罪名。

    这个小窃贼真的甘心离开商家吗？

    为了确定，商行风找人寻找弟弟的下落。直到半年之后，他们说弟弟在山西。

    山西？

    商行风有点印象。山西好像是梁妹喜的家乡。

    商行风特意趁着三天假期前往山西。途中，他莫名地感到紧张与愧疚，仿佛他才是窃走别人东西的小偷。

    到了目的地，商行风惊了。这俩夫妻居然开了一店二用的小铺子。

    门前的小桌上放着三个泡沫盒。

    商行风往里一瞧，还剩五个。接着，商行风又往里一看，小弟弟正在为客人做推拿。

    商行风看见弟弟与客人有说有笑，是他这个做哥哥的从未见过的真诚。

    弟弟看着店外，而哥哥站在店外。

    商行风的心脏揪着疼。

    弟弟明明正用着眼睛盯着人，可是偏偏什么都看不见。即便是亲哥哥站在他的眼前，他也看不见。

    商行风本想喊一声弟弟，但是妹喜突然出现，把食指放在嘴巴前面，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妹喜把商行风拉到路的对面，毫不客气地问候道。

    “你来干嘛？”

    商行风看见妹喜吃着甜筒，依旧语气温和地回道。

    “我来看我弟弟。”

    “你弟弟不是你弟弟了。”

    “我弟弟怎么不是我弟弟了？”

    “你弟弟瞎了。不可能回光返照的那种。你们家里人不要他。我把他捡回来，他就不是你的弟弟。”

    “他们不承认他，但是他永远是我的弟弟。”

    妹喜瞄着商行风好久，转而叹道。

    “看不到啦。小老头真的看不到啦。你就放过他吧。我们的小日子才刚刚开始呢。”

    “我不是来破坏你们的生活。我只是想来看看他过得好不好。”

    “你现在也看到了，可以走啰？”

    “为什不带他去医院？”

    “你以为我没有吗？是他不肯去，说是浪费挂号费。他还说瞎了比较自在，可以看清很多事情。”

    “瞎了怎么看得清呢？”

    “这你就不懂了。有些事情，用心感受会比用眼睛看要来的清楚。难懂不是吗？你看看你家里人，小

    老头当权时，你们虽有不满，但也称得上客气。小老头一瞎，你们就反天了。反正不管你们怎么对他，他都无所谓。他不爱你们。他爱我，还爱我肚子里面的小孩。你们呀，以后就别来了。我们呀，也不会粘着你们。”

    商行风惊了，不由自主地垂首看相妹喜的肚子。九十月，天气热。妹喜刚从附近的小卖部回来。她穿着黑色长袖防晒衣，拎着装着雪糕的红色塑料袋。妹喜扎起马尾，被天熏红了脸颊，俨然还是一副女大学生的纯真模样。谁能想到她竟然是一位母亲。妹喜把外套链子拉开，敞开微微隆起的肚皮，欣喜地问道。

    “四个月了，你要摸吗？”

    商行风看着妹喜，恍然大悟。

    是啊，这个普通女人是他的弟媳。虽然家里人不仅不承认弟弟的存在，还根本都不知道妹喜的存在。可能全家里，只有长子想知道他们离去的行踪。

    商行风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妹喜的肚子上，眼眶倏尔酸涩起来——比他小的弟弟居然比自己还要先成家立业了啊。

    商行风无比钦佩地，无比动容地，还无比感激地看着妹喜。男人成家立业根本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个健全的女人，选择成为一个瞎子的妻子，又选择成为一个孩子的母亲。这才是一桩宏伟且英勇的事业啊！

    妹喜舔了舔甜筒，甜蜜地笑道。

    “我们年底办婚礼，你也来呀。”

    商行风把手拿开，颇为沮丧地说道。

    “他可能会不大高兴。”

    “你是在说商汶雍吗？你是他大哥。他没有理由不高兴的。”

    商行风沉默不语，妹喜摆摆手，轻描淡写地说道。

    “过去了，都过去了。”

    商行风抹了抹湿润的眼梢，重新振作起来，继续询问起夫妻俩关于未来的打算。妹喜嚼着甜筒底下的巧克力，若有所思地嘟囔道。

    “其实我和商汶雍还没有想好呢。不过，我们最初的想法是去二线城市打拼。现在多了一个人，不能只想我们的事儿了。小孩以后要上学，我们就想去一个教育，医疗和交通都比较好的地方，但又不能像北京上海那样的快节奏的城市。你们看商汶雍瞎了，以为他挣不了多少钱。但是你们都小瞧他了。他挣钱可厉害了。我们刚开业不久，他就收拢好多回头客。还有，他眼光好，懂投资。我觉得我们是不会缺钱的，虽然我还是会省吃俭用。至于小孩和小孩爹，我是不会苦着他俩。你就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商汶雍的。”

    商行风看见对面，弟弟送走客人，便坐在店门口的胶凳上。弟弟好像闷闷不乐地在等着谁。

    “诶，我要走了。我们年底婚礼，你要来就来啰。”

    妹喜说完，接着走向对面。

    商行风看明白了。弟弟是在等妹喜。弟弟一听到妹喜的声音，立即起身，高兴地围着妹喜团团转。接着，弟弟让妹喜坐在胶凳子上，一脸幸福地抚摸妹喜的肚子。

    商行风想起小时候，弟弟有一条萨摩耶。由于其他姐妹也想要，弟弟头一次向父亲表示拒绝。当时，父亲没有作声。隔天，萨摩耶不见了。商行风问弟弟狗去哪儿了。弟弟说送人了。原来，那条浑身雪白的萨摩耶被父亲勒令送到姐妹家里去了。

    商行风记得，他也见过弟弟围着那条萨摩耶团团转的画面。

    商行风正要走的时候，妹喜忽然转身朝他作离别的挥手。

    商行风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天下午，阳光正好。妹喜的脸上洋溢着对美好未来的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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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爬上来了。上传几章花了一个小时。

    烂梯子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