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别

    你和埃尔夫去外面散步。

    伊登不在。你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达成了什么共识，埃尔夫很少光明正大走进你们家，手里拿着伊登为你准备的早饭。你心情不佳，但是许久不见的朋友抽空来关心你，你也没有特地要扫兴的意思。

    但是其实你们这么熟了，埃尔夫也能一眼看出你还是不太高兴。你们在森林中心的镜湖旁坐下。埃尔夫找了点柔韧的草茎，双手翻飞灵活地变出一只小鸟。

    你接过他的小鸟，又想起昨天和诺伦女神们的对话。如果可以的话应该能从她们身上获得一点对未来的指点，应该找伊登问问，什么时候再去一次，或许他已经自己有答案了……埃尔夫在你眼底晃了晃，又递过来一只小鸟。

    森林的草木清香和阳光可能确实有稳定心绪的能力，或者是埃尔夫身上自带温和的氛围让你跟着平静下来。你开始觉得疲惫，分神去看埃尔夫。

    埃尔夫正在编织第三只草编小鸟。今天他只穿了一袭素净的长袍，仅仅在肩颈和腰带上有金饰点缀。埃尔夫灿金的卷发已经及肩了，你才发现他脸部的轮廓已经变得硬朗锋利，身形也更加高大结实，露出的手臂与腿部肌rou结实。他脸色沉静，明明只是坐在你旁边，身上却散发着与森林格格不入的肃静。

    但是当他转头面对着你微笑时，那种异样的氛围又很快消散。虽然身形变化了，但整体感觉还是从前的埃尔夫。你接过他手里的小鸟，注意到他宽大修长的手似乎比以前更粗糙。

    埃尔夫意识到你的情绪缓解，停止了编织。你们在湖边躺下，鼻尖充盈着青草的香气。镜湖粼粼地泛着耀眼的光，头顶随风摇曳的树冠遮住了刺眼的太阳。你闭着眼回想，冷不丁开口问他：“我听说精灵的生长速度挺慢的？”

    埃尔夫反而被你逗笑了。你实在不知道哪里好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我们最多也就两个月没见面啊。”

    “嗯，嗯，”他伸出手遮住你的眼睛，“差不多吧。但是你现在应该先睡一觉了。”

    好吧，看在他还在关心你的份上。你确实累了，想着睡醒再跟他辩论也不迟。埃尔夫的掌心温热宽厚，为你阻隔了外界的光线。草地暖烘烘的，微风送来湖水的清爽。周围是熟悉安全的环境，放松下来后你几乎是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午后了。埃尔夫还在你身边躺着。你睁开眼，发现他专注地盯着你。

    这时候他又是安静的。碧绿的眼睛还是森林一般活泼的翠，但是又沉淀了更多岁月遗留的沉积物。埃尔夫不笑的时候表情是有点冷漠的，只是他很少在你面前表现出来。你隐约感觉他是游离的，虽然陪你躺了一上午，但是把自己隔离在世界之外了。

    回神埃尔夫已经坐了起来。不知道他又从哪里变出午餐，甚至还是热乎的。出门就睡了一上午，还没怎么跟他交流，虽然心情确实好了不少。你抱怨埃尔夫太久没来找你了，他笑笑解释最近真的挺忙的。

    你出神地想到最近好像只有你一无所知，悠闲地过着一如既往的生活。埃尔夫和伊登都忙碌于自己的事情，甚至有可能生死攸关。你突然有点食不下咽：“你也发生什么事了吗？让你加速生长的原因？”

    但他又嗤嗤地笑起来，你发现生长话题好像就是惹他发笑的原因：“是有点麻烦，但是应该也有解决方法。你是想说我因为思虑过度变老了吗？”

    “嗯嗯嗯，”你听出他在逗你，“老了就不好看了。”

    “真的吗，不好看吗？”

    他突然把脸凑近，你被他吓得噎住。说实话，即使成熟了不少，你也没办法对着这张俩说出违心的话，甚至可以说成熟的埃尔夫别有一番风味，让他俊美的外表多了一分可靠沉稳的气质……你及时打住念头，埃尔夫还在帮你拍背顺气。

    你还是有点忧虑：“但是真的不用帮忙吗，哪怕说给我听听也行。”

    埃尔夫让你安心。“如果我都解决不了，”他眨眨眼，“那才是真正有大麻烦了。”

    你们漫无边际又谈了许多。傍晚时他送你回去，夕阳里你们和森林都化成金红色。埃尔夫每次都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这些年也一直是你唯一的朋友，除了伊登以外唯一可以信赖的人。你想着下次见面时一定要给他送点回报，你们就已经停下了脚步。

    你们又在离家不远处告别。埃尔夫变戏法般从身后拿出一排的花冠……你惊讶地看着他，埃尔夫把其中一个带在你头上，其他的串成一排在你胳膊上挂着：“这是提前送你的，我们可能也要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再见了。”

    你手里还抓着他早上刚编好的三只小鸟：“为什么？你不是说问题能解决吗？”

    他眼里又出现那种悲悯又怜爱的神情，你熟悉的埃尔夫好像正在一点点剥离他的身体：“嗯……能解决。但是我不能保证我们还能再见面。”

    一阵晚风袭来，你看见他金发下面藏着的耳朵。半精灵残缺的耳朵已经变成了正常人耳：“你最后还是要离开的，我们就暂时先告别吧。”

    “如果有缘，”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你面前，“以后会再相见。”

    你几乎没办法从眼前的人身上看见埃尔夫的影子。“最后一个问题，”你抓紧手里的小鸟，赶在他彻底消失之前，“你还是埃尔夫吗？”

    这个问题似乎在他意料之内，他安抚地朝你笑笑：“当然，在你这里我永远可以是埃尔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