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拿走卡尼斯的灯,善恶一念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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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地里大部分人都醒了,卡尼斯举着提灯,走在最前面。教众纷纷跟着他,一行人向月出之塔前进。 “跟紧点,待在光里!”卡尼斯回头看了一眼众人,“当心……别成了幽影的养料。我感觉到了,幽影很饥饿。”说完不怀好意的笑起来,张开八腿蜘蛛腿移动起来。 至上真神教徒的营地里本就有不少地精、灰矮人、卓尔、豺狼人,再加上邪念几个人,一行人声势浩大,浩浩荡荡的穿过幽影。卡尼斯高举提灯,冷白的光芒覆盖了所有人。几个地精在后面七嘴八舌的聊天,时不时蹦出几句粗鲁的地精语脏话,而后爆发出一阵粗野的笑声。豺狼人在两侧欢快的奔跑着,几个豺狼人试探的跳出提灯的光芒,在幽影里待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然后又马上跳回来,向其他的豺狼人炫耀。另外几个不甘示弱,在幽影里待了更多的时间,并跳回来向他的同伴表示自己更勇敢。 邪念觉得和这些邪教徒一起旅行倒也热闹。相比前几天他们几个人缩在洛山达之血小小的光圈中,这种氛围有活力多了,连幽影诅咒的压迫感都没那么窒息了。 也许……这些教徒可以为他所用……邪念盯着那盏白莹莹的提灯,若有所思。 “邪念!”阿斯代伦走到他身边,亲切的挽住他的手臂。 邪念笑起来,和阿斯代伦在一起总是那么愉快。他扭过头吻阿斯代伦的脸颊,享受唇上冰凉光滑的触感。 阿斯代伦接触到邪念的一瞬间,眼睛眯了一下,深深看了一眼走在最前边的卡尼斯,然后状若无事的继续说:“我在想,我们也许可以控制至上真神的教团……毕竟我们脑子里有蝌蚪,可以和他们交流,可是货真价实的真魂者。” 邪念说:“啊,我刚刚也在想这件事呢。不过只是一个模糊的想法,我可不知道拿他们做什么。命令他们互相残杀?流出的血一定能涂满月初之塔地板的每个角落……”邪念舔舔嘴唇,阴恻恻的看了一眼身后的教众。这么多人,互相杀戮的画面一定美极了。说起来,他好久没见血了…… 阿斯代伦畅快的笑起来,然后摸了摸邪念的头发,用清冷得勾人的语调说:“我甜美的血腥伴侣!我可爱的屠妇朋友!我想他们有比变成一堆碎rou更大的用途……比如,可以命令他们,控制整座城市。” “控制城市”显然是个很抽象的概念,邪念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并不觉得这是什么有趣的事情,至少不会比看到一堆破碎的内脏和满地的鲜血更让他快乐。 邪念觉得有些无趣,问道:“控制城市?那能做什么呢?” 阿斯代伦说:“任何事情!可以建一座华丽的宫殿,掌握源源不断的财富;定制法律,让城市里所有的人听命于你!” 邪念不明所以,阿斯代伦构想的美好生活,听起来需要像一个勤勉的市议员一样坐在办公桌后没日没夜的看那些全是字的文书、税单、法条——尽管阿斯代伦幻想的办公桌也许是用最好的红沉木制成,但这丝毫不能让这件事听起来有趣一些——然后需要见不同的人,解决一大票意想不到的问题。邪念觉得这种生活可是一点乐子都没有,而且,没有血,没有内脏,没有尖叫。他觉得很无趣,有些冷淡的说:“听起来还不如直接命令他们互相剥对方的皮有意思。” 众教徒路过一个岔路口的破房子的时候,邪念突然警觉起来,生存本能告诉他这里有埋伏。他把长剑抽出来握在手上,弓着背做好战斗准备。左手拉住卡尼斯,说道:“小心,有伏击。” 众教徒听他一说都紧张起来,有几个感知高的过了察觉,看到躲在房子里隐隐约约的人形。 岔路口,破房子。邪念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房子占着高地,又建在岔路刚刚转角的地方,他们一转过弯就会被打个措手不及,幽影诅咒又提供了绝佳的隐蔽视角,真是绝好的伏击战。邪念心里暗暗量着距离,如果他们没有察觉出来,再走上十几步——十三步到十四步之间,那些阴影中的伏击者就会跳出来攻击他们。 “谁在那里?出来吧,朋友,我们来谈话。”邪念往前走了几步,依然站在提灯光亮的范围之内。他尝试用和平一些的方式解决问题,没人喜欢在幽影里打架。 一个人站了出来,男性,半精灵,古铜色的皮肤,身上穿着皮甲,只有关节的地方才嵌了几块金属,金属有些轻微的磨损。胸前挂着一个银色的挂饰:弯弧里嵌着一架竖琴。 竖琴手同盟。 邪念心里了然,他记忆最近又恢复一些,他觉得自己之前铁定和竖琴手同盟打过交道。但是他的记忆只限于记得这个组织的名字,认得他们的标志,以及知道他们大概是个善良的松散组织,会帮助商人和平民,对抗邪恶——比如他身后这一群邪教徒。 “你好,竖琴手的兄弟。”邪念警惕的打招呼,长剑稳稳的握在手中。 “日安,邪教的姐妹。”半精灵咧嘴笑了笑,很不友善。 “你站在那里,和腐化的卓尔、豺狼人、地精这些邪教徒混在一起——真是自甘堕落!我有任务在身,看来我们势不两立。”半精灵说,一挥手,几个竖琴手从房顶钻出来,拉满了弓,箭尖直指邪念。 “是异教徒!亵渎魔!黑暗中的恶棍!杀光他们!”卡尼斯大喝一声,地精们躁动起来,几个心急的拿着投石索和粗糙的短弓就向房顶攻击,但是都没打中。 邪念控着寄生虫在卡尼斯脑子里说:“别让情况更乱了好吗?让我来控制局面!” 卡尼斯犹豫了一下,同意了。 邪念心里不屑的嗤笑。竖琴手确实是个松散的联盟,若是和军纪严明、装备精良的炎拳起冲突,那确实不沾上风。但是再怎么说,一队竖琴手,面对身上只挂着几片麻袋、武器只有粗制手斧的地精,那也是宛如神明。地精也就欺负一下毫无战力的提夫林难民了,面对竖琴手敢主动发动攻击,这简直是送人头。 “别激动,别激动,孩子们。”邪念转身向众教徒说道,阻止他们的进攻意图。同时,脑子里的蝌蚪散发出强大的威慑力,压在每个至上真神教徒的灵魂上。权威。权威。 这种威慑力对于至上真神教徒非常有用,众人都表现出极恭敬的态度。几个豺狼人伸长脖子嘶吼着,试图抗拒这种心灵压制,被旁边的地精低声呵斥:“听真魂者的!他可是一位真魂者!”豺狼人停止了挣扎,低下了头。 非常好用,非常好用。邪念笑起来。 “看到了吗,兄弟?我让我们的人停止了攻击,这是非常好的诚意,谈话的诚意。”邪念笑说。张开双手表示自己的友善,似乎丝毫不惧房顶上几个弓弩手直瞄在他身上的箭尖。 “那么来谈话吧,你想说什么?但是我提醒你,如果你敢耍花招,下一秒你就是箭靶子。” “首先,我想知道,你的任务是什么?”邪念问。 “剿灭邪教徒,夺得提灯!” 半精灵说。他虽然肯谈话了,却并没有放松警惕。相反,他把背后的长剑抽出来了,剑尖指着邪念,问道,“现在,该我问你了。你是谁?你的任务是什么?你为什么和邪教徒待在一起?” 邪念张了张嘴,脑子里闪过一万种可能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时间陡然变慢了,那半精灵竖琴手的嘴巴极缓慢的一张一合。脑子钝痛起来,右上额一根血管一跳一跳的痛,又是用脑过度的后果,这些该死的事情对他受损严重的大脑真是一种折磨。他该怎么回答? 这些竖琴手是至上真神的敌人,是他所伪装成的真魂者的敌人。但是如果有可能,他更愿意选竖琴手,而不是邪教徒做他的盟友。当然了,当然了,他可是立志要做善人的,无恶不作的邪教徒,和会保护平民与商人的竖琴手同盟,连他受损严重的大脑都可以一秒之内做出决定。 只是,背叛是种极苦涩的滋味,是和杀戮的甜美完全相反的苦涩。如果杀戮中混入了背叛,那么会毁了最纯粹的甜美。他不想背叛,哪怕背叛的对象是邪教徒,是地精、灰矮人、豺狼人这等卑劣的生物。因为甚至和对象无关,令人懊恼的是背叛这种行为本身。无论如何,一场战斗在即,要么就是指向竖琴手,要么就是指向邪教徒。屠戮善良,让自己成为善人的信念毁于一旦;或者选择背叛,亵渎纯粹甜美的杀戮。他只能二选一。 邪念懊恼极了。选择,又是选择。并且是这种无论怎么选都令他沮丧的选择。这些选择根本没有正确答案。现实太复杂了,而且越来越复杂。他疯狂怀念起刚从鹦鹉螺上掉下来的那段时光。那时候他从鬼婆手底下捞人,帮提夫林难民踏上旅途,从毒蛇的毒牙底下救小孩,从鹰身女妖的歌声里救人……那么简单,没有任何选择的困境,大脑像泡在温水里一样舒服,他的大脑只适合做这种程度的简单处理。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困难了呢?沃斯,他想起那个吉斯洋基百人长。沃斯的话是对的,虽然他当时很不爱听。 战争,战争永不停息……费伦的战争,星界的战争,神界的战争。他必须选择站边,没有中立,沃斯告诉他,从来没有中立。他不会选,政治对他来说太复杂了,这根本就不是从怪物手里救人这种程度的事情,他实在理解不了。维拉基斯王和彗星王子,他一个也不想选,但沃斯告诉他没有中立。他必须选择。 现在的选择也是政治,至上真神教团,或者竖琴手同盟。这事看起来复杂极了,选任何一个,都会导致大量的不可预知的后果,都会死很多人,都有悖于他想做善人的信条。他该怎么做? 不过这一次,他心里是有偏好的,他想选竖琴手同盟。地精?他从来不惧于杀地精,在破碎圣所时,他甚至剥地精的皮取乐。只是,只是,他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了,卡尼斯。那个温柔可爱的蛛化精灵,他们刚刚度过了浪漫旖旎的一夜,他真的能从背后捅刀子,看那张俊美的脸上显出痛苦的、被背叛的表情吗? 卡尼斯…… 他该怎么做呢? 半精灵竖琴手等得不耐了,催促道:“说话,姐妹,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和邪教徒待在一起?” 理性脑,你在吗?按逻辑推导,我该怎么办? 爬虫脑,你在吗?凭直觉选择,我又该怎么办? 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 他得自己做决定。 他得学会让这个半残的大脑尽力的运转,然后做出重大的、影响所有人的决定。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竖琴手的弓弦又拉紧几分,身后的地精重新躁动起来,队友们窃窃私语,卡尼斯不安的动着腿,几条蜘蛛腿的末端嗒嗒叩在地上。 邪念脑子里一片空白。 拜托,转起来,求你了,思考。 大脑在他的全力催促下渐渐以一种很低的功率勉强运转起来了。复杂的问题最终化成两条路。 保护灯队,攻击竖琴手? 背叛灯队,攻击……卡尼斯? 不,他不想这样做,他一个也不想选。 但是已经太迟了,竖琴手咆哮起来,站在屋顶上的弓弩手放开了弓弦,战斗已经开始了,他没时间思考了。 影心放了个魔法盾,弹开了那几支箭。他的身体机械性的做出了反应——杀地精!如果不知道怎么选,杀地精总比杀类人生物让他舒服得多。古老的爬虫脑惬意的哼起歌来,他认为你做了正确的决定。当你不知道怎么做的时候,当然了,杀害一个和你生物学上血缘更远的低等生物,总比杀害你生物学上的近亲要更好接受一些。这是理所应当的,不是吗? 哈哈!我说了,他是个隐藏很深的种族主义者。理性脑此时也跳了出来,嘲讽的大笑,他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圣母呢?你看看他杀地精时脸上的表情,他至少可以表现得稍微不那么兴奋的,毕竟队友都在看着他呢。 爬虫脑没有理会理性脑,继续哼唱着远古的歌谣。杀戮!肢解!血流成河! 理性脑也附和着大笑起来,似乎也被这样的场景所鼓舞。制造谋杀!为了父神! “邪念,你在干什么?”卡尼斯凄厉的大叫,“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干了什么? 杀戮,杀戮,血流成河。父神在看,父神知道。 鲜血沿着长剑滴下来,在地上汇集了一滩血红。过于不堪一击了……邪念看着一地邪教徒的尸体,舒爽得哼出声。他有多久没满足自己的杀欲了?他有多久没见血了?真美啊,满地的鲜红……他哼起新编的小调,有幽影的诡谲,有杀戮的欣喜,有长剑割开皮肤的厌足。 唯有一个,唯一的一个变数,也是他刚刚一直做不了决定的因素。 邪念抬起头,血红的眼睛直视卡尼斯俊美的面庞,那英俊的五官因为被背叛而扭曲着。 太可惜了,杀戮纯粹的甜美被这一个变数玷污了,他甚至有些愧疚了…… “卡尼斯,把灯给我吧。”邪念说,语气里听不出悲喜。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卡尼斯依然处于震惊之中,他实在难以置信。他们昨天曾经那么亲密的交缠在一起,邪念那么温柔的取悦他。而今,他非常喜欢的新情人杀了他所有的同僚,还用剑指着他。 “这是……至上真神的命令,他刚刚给我下达命令。”邪念平静的说,蝌蚪连接上卡尼斯的大脑。权威。权威。 “至上真神有令,清洗对他不够忠心的信徒;把灯交给盟友。我一直谨遵至上真神的命令。” 权威。权威。 卡尼斯的嘴唇颤抖起来,仰头看着无尽的黑暗,用发抖的声音祷告:“陛下?这是真的吗?我为你的服务还不够周到吗?” 黑暗没有回应,黑暗只是维持一种连不存在都不存在的状态,黑暗只是黑暗。 卡尼斯说:“好吧,如果这是你的意志,陛下,那我——我会交给他们。” 卡尼斯垂下头,狠狠看了邪念一眼,然后把提灯扔在他脚下。 邪念继续用强力维持着语气的平静:“好了,你可以走了。” 干得漂亮,理性脑大声赞美,就是这样,邪念宝贝,你已经上道了。欺骗,利用,一夜情之后榨干最后一滴价值,你是整个费伦最善良的圣母。 邪念用全力屏蔽掉脑子里的声音。 卡尼斯不可置信的盯着黑暗,眼睛里只有恐惧,那恐惧甚至把对邪念的愤怒都压下去了。他说:“走?你是说——就这样走进黑暗?幽影会把我撕成碎片的!这不是陛下的意志!” 邪念说:“至上真神祝福你,你会安全的。” 卡尼斯本就苍白的脸色变成了惨白,声音颤抖得更厉害了:“如果——如果这真的是陛下的旨意,我——我走——他会保护我的,我如此虔诚,他一定会的。” 他又深深看了邪念一眼,悲伤里带着一丝怨恨,还有一点点极细微的爱意,邪念过了洞察,成功的捕捉到了。 卡尼斯把提灯留在地上,慢慢的走进黑暗,八条蜘蛛腿在地上叩叩有声。黑暗越来越浓郁,藏在黑暗里的那些东西捕捉到了他,狂笑着撕扯他的灵魂,一点点侵入他的思想。身体和灵魂越来越虚弱和疼痛,连卓尔自带的黯蚀抗性也挡不住那样厉害的诅咒。 “陛下!求你,求你了!”卡尼斯凄厉的祷告着,双臂抱紧自己,忍着剧痛一点点走进更浓郁的黑暗里。如果这是至上真神的考验,那么他愿意接受。 邪念终是不忍,那凄厉的祷告声似乎比幽影诅咒更让他不安。 他背叛了一个不想背叛的人,这感觉真是令人作呕…… 他点了火把,三步并作两步,飞身奔向黑暗,不理会幽影诅咒在灵魂上撕扯出的巨大伤口。耳边似乎有无数死去的灵魂在对他说话,愤怒的、绝望的、凄厉的,诅咒他应该留在幽影里陪他们一起经历万世不绝的折磨。 两道光亮术亮起,一道拍在自己身上,一道拍在卡尼斯身上。 “邪念,你——”卡尼斯悲伤的看着他。 邪念把两支火把塞进他手里,又拿了几张昼明术卷轴给他。 “我只能为你做这些了。听着,卡尼斯,我也有自己的任务,我必须做出选择,就像你要侍奉至上真神,我们都有自己要做的事。”邪念咬着牙,拼死抵抗那种愧疚感。 “这里的黑暗还不是最浓郁的,你又熟悉这附近的环境,希望这些能帮你撑到月初之塔。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有机会再见的话,我会再度拥抱你的。”邪念说,强迫自己盯着卡尼斯的眼睛。这是你自己做的选择,你要盯着他的眼睛说话,你应该这么做。 卡尼斯把邪念抱在怀里。 “我……我不敢相信你还愿意拥抱我。我会想着你的,我会祝福你,卡尼斯,祝你好运。”邪念感慨万千,愧意更甚。 卡尼斯激烈的吻着他。 “如果我有命再见到你,我一定会再次拥抱你的。我真的很喜欢你,邪念。”卡尼斯继续用那种哀伤的眼神看着他,然后转身走进了黑暗。 邪念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失魂落魄的走回刚刚的战场上,竖琴手同盟和他的队友们都在等他。 刚刚和他对话的那个半精灵竖琴手这才露出一点友善的面容,说道:“你果然和那些邪教徒不是一伙的。你刚刚做得很漂亮!要是没有亲眼看到,我是永远不会相信的。我想现在我们可以交换名字了,姐妹,我是布兰索斯。” 邪念简短的回应:“邪念。” 之前伏击在破房子里的竖琴手纷纷走出来,一一向邪念打过招呼,然后去检查提灯。 布兰索斯说:“这个我们要带回去,你也和我们一起吧,我们在北边的终焉光芒旅店休息。那里有温暖的床铺和丰足的食物,还有塞伦涅的祝福,庇佑整个旅店不受幽影的侵蚀。” 看着终于放下戒心,变得友善许多的半精灵,邪念心情稍微好一点,但是心里某个地方还在隐隐抽痛。苦涩的背叛,他做了不该做的事,卡尼斯会没事吗…… “看来,终焉光芒旅店里住着一位塞伦涅的牧师?”邪念问,试着让自己集中在眼前的事务上,不再去想自己左右不了的事情。 “是的,很厉害的牧师。”布兰索斯说道。他的竖琴手同僚检查完了提灯,一行人起身向北进发。 “我得谢谢你,邪念,如果不是你帮忙,任务难度会增加好几倍。我们打那些邪教徒得费不少力气——地精不足为惧,但是豺狼人可不好对付。那个拿提灯的蛛化卓尔,看起来法术十分高强,幸亏你把他的灯骗过来了,少了一番纠缠。”布兰索斯说道。 邪念的胃痛苦的缩成一团,假作无事的应和着布兰索斯。 一行人慢慢向终焉光芒进发,邪念一边赶路一边思考着自己的决定。 为什么最近要做的决定总让他感觉力不从心?感觉选什么都是错的。帮助竖琴手当然没错,但是背叛卡尼斯难道就是对的了吗? 不,不能这样定义。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侍僧会说,敬神是对的,是善的。但若他侍奉的是莎尔那样的邪神呢?他们信徒做的事若是清洗不信莎尔的异教徒和无神者呢? 骑士会说,信守誓言是对的,是善的。但若他侍奉的领主是个为了权欲、封地、威信而发动战争,屠杀无辜属民的战争狂人呢? 什么是善,什么又是恶? 立下斩除邪崇誓言的圣武士,如果他的爱人不幸成了被诅咒的不死生物。他会无情的杀死自己的爱人,还是违背自己的誓言? 每个人都得做选择,这个圣武士又会怎么选? 什么是善,什么又是恶? 邪念闭上眼睛,沃斯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原来这活了几千年的老东西看问题这么精准,邪念现在想起他说的话,句句都一针见血。 战争已经打响了,邪念,你必须选择站边。记住,政治没有善恶,没有对错,只有立场。你必须选择站边,这是你的责任。你选择什么都会有得有失,你的立场至关重要,我希望你落子无悔。 没有善恶,没有对错,只有立场。 他昨夜那么激情的和卡尼斯抵死缠绵,今天看到竖琴手同盟马上就背叛了他。他欺骗他、利用他、伤害他,让他扛着幽影诅咒的黯蚀伤害走在黑暗里,因为他选择了竖琴手同盟。大战在即,每个人都得选择自己的阵营。他放弃了继续伪装真魂者,选择了竖琴手同盟。所以,他背叛了卡尼斯。 这原来是“没有善恶,只关于立场”的事吗? 邪念迷茫极了。就算真的无关善恶,无关对错,这是……他想做的事情吗? 说回到善恶,凭什么他就可以认定地精是恶的,杀地精和杀精灵不一样呢?是,就连白骑士杀地精都不会破誓。但是这是为什么,这一切又是谁定义的?为什么地精就是恶的,精灵就是善的?那么在地精眼里,是不是反过来的呢? 邪念自有记忆以来从未这样迷茫过。这一切对他都太复杂了,这不是从鬼婆手底下救几个人那么简单,每个选择都有不同的坏事发生,都有他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 沃斯说:你必须选择站边,虽然不管你选什么都会有得有失,我希望你落子无悔。 真的落子无悔吗? 邪念仰头看着无边无际的黑暗,提灯把黑暗撕出一个冷白的口子。这提灯是从卡尼斯手里骗来的,是从信任他、爱慕他、和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卡尼斯手里骗来的。因为他,卡尼斯正在被幽影诅咒切割着,生死不明。 他真的敢说自己落子无悔吗? 幽影从四周狠狠压迫过来,邪念只觉得天旋地转。 黑暗不会告诉他,理性脑和爬虫脑一片死寂,没人告诉他怎么做。 他得学会拖着那个破损的脑子做决定。他的每个决定都至关重要,他的选择关乎所有人的命运。 邪念闭上眼,右上额的那根血管又一跳一跳的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