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与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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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是新鲜的苹果，外表浓艳，口感清爽，但再甘美的水果也有保质期。 果实会从内置外，腐烂发黑，表皮褶皱，再也无法呈现出完美的状态。于是它摇身一变，从爱情转为亲情。 但如果从亲情转为爱情，是再难回归这层的，由激素催动的躯壳，在几十年后体内的苯基乙胺、去甲肾上腺素、多巴胺消退，爱情失去推动的燃料，情感的界定变得模糊，他该以什么样的立场自处？ 所以他踌躇。 与其让你身边的人成为我，不如一直站在你身后吧，夏以昼想。 － 年幼的meimei向来与他想法相悖。 天马行空的她早就找到了能把哥哥一辈子拘在身边的办法。 少年的尾指套着一个小小的易拉罐指环。 他眉头疑惑的皱起，随后又了然了。自己幼时也常见到伙伴之间玩这种交换对戒的游戏，模仿成人是孩子探索世界的一种方式，他们坚信如此就能变得和大人一般。 meimei天真的笑颜如娇嫩的花瓣，看的他眼角眉梢的弧度也都随之柔和下来。 “嫁给我吧，哥哥。” “好啊。” 他不好扫兴，笑应着。 － 那个盛夏热的出奇，人燥起来了，门口那株老槐树也渴的深深扎根，枝丫有气无力的朝天空伸展，无声呐喊，空气里裹夹来一阵热风，吹进那扇比她年岁还大的老窗框里，嘎吱嘎吱的响。 她热的心烦，翻来覆去，夏以昼躺在旁边，本有了困意，被她折腾得也精神了。 “睡不着？我去把风扇搬来。” 她沉沉的“嗯”了一声。 汗出了一层一层，夏以昼下了床，多余的空间立刻被占领，待他回来时就见她在床上躺的横七竖八，伸开一个大字型。 风吹在身上，总算好受了点，她满意的翻了个身，裤子后一片不大的红渍格外醒目，夏以昼吓的脸色惨白。 “meimei，你流血了。” “流血？嗯？我怎么没感觉到疼？哪里......” 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自己下体，但血渍在后面，她扭了好几个方向终于看见，迟来的感觉才好像反馈给中枢系统，一股热流汇在一处外涌，小腹也开始隐隐作痛。 他突然想到什么，了然了。 “你是来月经了。” “啊？什么？快带我去医院啊哥......我快死了......” “记得告诉奶奶.....我爱你们.....” 但夏以昼没理她的“遗言”，一溜烟的穿上鞋跑到不知哪处，过一会又气喘吁吁的回来了。 他涨的通红，递过来一个黑色的袋子，叫她去卫生间换上，她不明，茫然的看他。 他被看的更羞了，结巴着照着记忆里的知识给她耐心的讲，哄着她去厕所把卫生巾换上。 “哥哥，这个东西好奇怪，上面还要胶，是贴在哪一面的？” “额，我也不知道，你先凑活着用上，明天奶奶醒了叫她教你。” 然后他的meimei被胶粘住了毛发，扯下来时候痛的嗷嗷叫，夏以昼担心的紧，几乎下意识想冲进来关心，又突然想起meimei没穿裤子，隔着门不住的问。 “你还好吗？怎么了？” “哥！这东西粘的我好疼！快进来帮我！” 她本就热，现下心里急，汗把头发打湿成一缕一缕，痛的眼泪也溢出来了，好不可怜的模样。 头皮蔓上来一阵麻意，她在里面催的又紧又急，他无奈一步步挪蹭进来，走的像要去上刑，偏她浑然不知，扯着要让他看那处，艳色的红衬的腿根处的皮肤更白嫩，那片卫生巾被可怜的磋磨着揉成一团。 既不敢直接看，但闭眼又显得抬刻意，自己都有胆子进来了，在装模作样好像也显得假惺惺，一番折腾勉强算是弄完了。 “睡吧。” 她肚子痛的厉害，一阵阵翻涌上来浪潮似的，很快她蜷在一处，不动了。 夏以昼便手忙脚乱的上网查着怎么样才能缓解，大半夜的，给她煮红糖水，烧的滚热，他吹的些许凉了喂给她。她身上燥的厉害，不肯喝热水，他便轻声哄着她一口口往下咽，手搓热了隔着衣服覆在她小腹温柔的揉。 终于缓过来了，她虚握住她小臂。 “哥，你真好。” “当然了，我可是你哥。” 床头灯暖的暧昧，打在她尚未成熟的躯体，两团花苞随着呼吸起伏着，背心下两处小小的凸起格外显眼，莫名的燥热，喉间渴的厉害，忙转移视线，人乱成一团。 他正值血气方刚，其实会对女性的躯体有反应无可厚非，但偏偏是自己的meimei，并非亲人，而是对女性的，用自己龌龊的目光审视她。 他抨击自己。 夏以昼，你是人吗？ 又宽容的安慰。 没关系的，自己是个正常男性，有反应是生物最低级的繁殖本能罢了，meimei大了，是该避嫌了，没关系的。 － 夏以昼一直以为是某一天自己的meimei突然被教坏了才变成如今的样子。 河畔的淤泥只有退水了才暴露在空气里，但看不见，就代表没有吗？这未必见得。 夏以昼长得一副任谁品评也论不出贬义的好皮相，少年出落的修长挺拔，一株松似的立在那里，什么也不做也会引得别人艳慕的驻足，自然从不缺异性的示好。 一日兴起，得朋友攒簇，他拆开那些从未动过的信封，厚厚一摞，能打发许多无聊的时间。年少的爱虽真挚，但大多言辞过于直白，且内容大同小异。 “这两封好像抄的一个模板。” 朋友拿着两章比对，笑道，他闻言也跟着笑出来。 身形一晃，膝盖撞在桌肚下面，震出一个不起眼的白色纸条。 满是折痕，被折的小小的，像是怕人发现似的。 夏以昼没来由升起不祥的预感。 他俯下身假意整理鞋带挡住他人的视线，弓着腰将纸条一层层拆开。 “喜欢哥哥。” 这字体熟悉，常出现在他被涂改的校服上，或者冰箱的便利签，或是他偶尔帮忙改过的作业上。 他不动声色的将纸折回去，藏进袖子里。 “怎么写这种东西，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哦？我只是写了喜欢哥哥，不想知道我怎么喜欢的吗？” “我不想知道，我......” “还是说，哥哥理解的‘喜欢’和我表达的‘喜欢’不一样？哥哥，你不单纯。” 舌头像打了结，脑子里堆满无数个想反驳的词，目光却下意识被她故意松散的领口吸引，她长大了，轮廓变得更明显浑圆，像被火灼了一下迅速将视线飘忽出去，辩论赛上巧舌如簧的嘴突然结结巴巴，索性噤声，将她的领口拉紧，狠狠的瞪她。 “好好穿衣服。” 她不语，无声的笑他慌乱。 － 一到冬日她就变得蛮不讲理，夏以昼的口袋是她专属的暖手宝，两人的手最初还本分着，过一会她便追逐着十指纠缠在一处。 她变得越来越逾矩，看来是要找个机会好好聊聊。他想着。 结伴出行时，她依旧我行我素，若不匀，就凶的蛮横，像猛兽的幼崽露出尖牙凶你。 “你这么凶，小心以后没人娶你。” “我才不担心嫁不出去，我有......” 少女不满的噘嘴，没真的恼她，话头在一半止住，从另一头肩膀斜跨着的包掏出一个灰白的围巾。 “喏，给我当暖手宝的报答。” “原来你这些天躲在自己屋里弄的就是这个。” “那就谢谢meimei了，你给我围吧。” 夏以昼弯下腰，露出脆弱的颈。 无边的窟窿里掉出莹白的灰，落在他温热的皮肤上迅速融化消失不见，激的他一抖，下雪了。 围巾围的实在不算精致，但贵在用心，治了老长，一圈一圈的缠上，勒的夏以昼几乎要以为这是场雪夜凶杀案。 最后一圈时，突然缠覆在眼上，他吓的一愣，下意识要呛她。 唇上被冰凉的触感覆盖，下唇被轻轻衔住了，却并不惹人生厌，手悉心的描绘他下颚的线条，向后游走，拥住他的颈。 一道闪电种进身体，顺着骨骼神经没规矩的四处游走，灼在他鼻息间的气刺的他痛痒。 世界静的出奇，偶尔有雪落在衣服上簌簌的声音，她吻的忘情，勾的他也恍惚着抬手回拥，慢慢的，她也温起来了。 他终于如梦初醒的反应过来，猛的推开他。 “你真是疯了。” 她是想追的，但那身影逃的极快，她便追了几步就停下了，看他逐渐在雪幕里模糊缩小，直至看不见。她盯了许久，誓要将那个影子烧穿出个洞才好，直到身上雪落的多了，冷了个寒战，连肺腔都冷却下来。 她深呼出一口气，冷的。 － 这场单方冷战持续了半月有余。 奶奶敏锐的察觉到兄妹之间不寻常的气氛，往日总是笑着互呛，哪句话恼到她就两人打闹在一处，但这种场景已经很久没在家里见到了。 两人目光碰上的时候，一个热切，另一个却是蜻蜓点水的匆匆略过，洪水猛兽一样避之不及。 “你们吵架了吗？” “以昼，我老了，等我百年之后，就剩你们兄妹互相倚靠，你是做哥哥的，要保护好meimei，不能让meimei受委屈。” 他淡淡应声，低头扒饭，将自己晦暗的神色埋下去。 但兄妹之间还是不可避免的生疏，毕竟每次她企图靠近夏以昼，他就想起那个冰冷的吻。 他实在没法忽视电流在身体里乱窜的滋味。 糟糕的是，他并不讨厌，且常常回味这种感觉。 她靠近，她便后退，她垫脚，他便以为她要索吻。 她只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你领口歪了”。 然后抬手替他理好，她的发理的柔顺，向下看平时桀骜的眉眼也低顺，像之前无数个清晨，她也曾如此，为临行的丈夫整理衣冠。 他一瞬间恍惚了，时间线仿佛此刻被掐停。路边的车不再鸣，窗外那只吵人的鸟止住嗓，家里那台老挂钟也停止摆动，他的心里失了火。 他的视线就这么沿着她颤动的睫向下走，落在她莹润的唇上，不知道擦了什么，亮的诱人。 有那么一秒想吻下去，这种念头很快被遏止住了，惊的他后脊发凉。 一声不吭的忍到她终于慢慢理完，然后拉开门大步走出去，他才终于夺回了氧气，大口呼吸。 － 再后来连冷战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冷战耗费时间，桌面的早餐照常出现，家里只存在他的影子，抓不住，交流都变得奢侈。 他刚忙完一套卷子，一阵内急，夜已经深，见洗手间还亮着，他屈指敲了敲。 “有人吗？” 没人应答。 他不免疑惑：奶奶不会在这个时候起夜，那就只剩下她。 在问了几遍都没有应答，下意识以为她有什么危险。 “你没事吧？” 空气中浮动着沉默，如灰尘一样散在地上。 他推门未来得及入，撞见大片大片夺目的白。 没来得及冲掉身上的泡沫，重点部位被堪堪盖住，莹白之下还是不免透出些许颜色。 她愣神，脸上却没有少女娇羞或意外的表情，红晕从耳后向前蔓延，坦然的与她对视。 “你要用洗手间吗？” 他猛地合上门。 “你等一下，我要把泡沫冲干净。” 她在那一头说。 是错觉吗？好像听到她狡猾的笑意。 夏以昼那晚睡的极不踏实，他在梦里跳高，跃起看世界倒竖，花草树木都颠过来，然后重重栽进垫子里。 浑身的骨头都摔散了，但不尽兴，他半支着胳膊起身，然后胯骨一沉。 世界好像又颠了一遍，他被吓得狠了，大声呵斥叫她下来。 她不依，连梦里都让人懊恼的无可奈何。情欲像烟雾从她口中吐出，又按着他被迫吸食，直到两人都水粼粼的。 他死守着阵地抵挡来犯，想把女人从身上扯出来，她又没骨头似的贴回来，胶做的黏在一起。 她握住他最脆弱的部位，得到了什么新的宝贝，软滑弹嫩，像他洗碗用的海绵布。 然后在她手中捏弄的愈发粗壮，某一下狠了，他嘴中溢出轻吟。 这一声出口他自己也惊了，自己怎么会发出这种怪动静？ 滑腻的蛇顺着他微张的缝隙溜进去，大肆进犯着，他伸舌抵挡，被一圈一圈打着转，头脑变得昏沉起来了，陷的更深。 欲望的声音盘旋着飘向远处，嘶哑，低沉的难耐，轻飘飘的，化为残阳旁的云，又落到人耳朵旁打圈。 他有点忘了自己是谁，身在何处。 手覆在她的手上，她也顺从他的节奏，听他喘的动听，不耻下问的一遍遍问询。 “是这样吗？” 她手上加了力，夏以昼失控的表情告诉她答案，她的笑更荡漾，迫使他下沉，又被一把捞起。 没控制好方向，浊液溅起老高，溅在她衣摆，脸上也落了几滴。 她终于消停了，钻进她怀里，强行扯过他的手臂拥着自己。 “睡吧….睡吧…..” 夏以昼也觉得累了，眼前变沉，世界寂静。 内裤里的黏腻已经冷却下来，以至于夏以昼一醒来就察觉了。 他有些恼火，更多的是惊慌。 他居然对自己的meimei意yin。 这只是正常的生理反应，他如此欺瞒自己，仿佛这样真的会信。 － 她幼时常在那条废弃的管道内，漫无边际的天与地被嵌在封闭窄小的环，身旁的孩子笑闹着擦身而过，穿梭着乐此不疲。 夏以昼算早熟，家里大人少，他迫使自己成熟起来，与奶奶一同分担大人的角色。 他的角色有时候像半个父亲，又像半个母亲，合在一起，揉团成“哥哥”这个词汇。 每次她闯祸，哥哥就来这里找，是两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哇，你的哥哥每天都给你扎好看的辫子，真羡慕你。” “对，他哥哥真好，每天还会做好吃的饭。” “你怎么知道他哥哥做法好吃，你吃过呀。” “每次路过他家窗户闻到都香喷喷的，肯定很好吃。” 孩子们在管道里开起小小的聚会，七嘴八舌的议论，谈及此事她就骄傲的要将下巴昂到天上。 “你哥哥以后娶了哪个女孩子，她一定很幸福吧。” 不知谁提了句，她下意识回道。 “当然了——” 话又没再说下去，他想不出哥哥身边站着别的女孩的样子，或胖瘦？高矮？温柔或热烈？怎样的都令她不悦。 “回家吃饭了。” 他的鞋面刷的干净，裤脚也理的整洁，与一堆脏兮兮的孩子格格不入，弓下腰，视线在一群孩子里寻出显眼的她。 “来了。” 她懒得再思考为何，将问题抛之脑后。 － 他基于meimei最近的混蛋行为，终于在一次晚饭时，她的脚似有似无的蹭着小腿令她忍无可忍，饭后她被扯进他的房间。 他说我是你哥哥。 她笑着回我知道。 “我们在一起是luanlun。”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她的眼弯的狡诈，轻轻咬住下唇，舌尖扫过，品味那个雪夜他的味道。 他身上木质皂香与男性的荷尔蒙掺杂在一处，再与她交融。 “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倒是真的仔细思索，得出的答案是两年前。 夏以昼不免震惊，居然从这么早之前，自己的meimei对自己产生不伦的感情，自己迟钝的浑然不知。 “你其实并不需要情人这个身份。” “你只是需要一个步频相同的灵魂，能与你有相似的爱憎、眼界和格局。” “或许换个角度想，我们作为家人，我能陪伴你更久，meimei。” 相拥是最具欺骗性的行为，因为这样的姿势让对方不能用表情辨认他是否说谎。 她还小，可能只是青春期荷尔蒙作祟犯下了混事，可是他不能和她一样不懂事。 － 时间少得要从琐碎小事里挤出来，常常她才醒，留给她的只有准备好的早饭。 “你说夏学长，真的超帅的，可惜他高三了都没什么时间打球了。” “他好像从来没谈过女友诶，那岂不是一个没开封的汽水瓶？不知道谁能翘动他……” “他那样的人，一旦撬开了就是......” 女生比了一个爆炸的手势，其余的几个咯咯笑起来。 后背被笔盖戳了戳。 “你是她meimei，你来说说，你哥喜欢什么类型的？” 她正解题，被打断思路不悦的挑眉，心里冒出顽劣的心思，她笑回。 “他喜欢meimei。” “meimei类型的吗？唔，这么想倒也合理，他长得又高又帅，那种让人保护欲爆棚的类型和他确实很搭。” 流言是隐藏在地面下暗涌的波，或许这节课消息才刚宣之于口，过一个课间的功夫就递出去好几层。 传到夏以昼耳中，听到的是他喜欢身材娇小楚楚可怜眼似含水春花时而妩媚时而可爱时而性感时而甜美的女生。 “那还是人么？” “这性格变化的真快，该不会有精神分裂吧。” 当事人如此吐槽道。 传递消息的人也边讲边笑，说这是从你meimei手里散出的独家消息，看来也不保真。 凑巧当天学校借用教室公考，他提前放学，早早揪住了造谣的兴师问罪。 “什么？我只是告诉她们，你喜欢meimei。” 残阳如血，云松散的挂着，一片热烈的景，却衬的他那么冷。 “别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别动不该有的心思。” “我是你哥，你是我meimei，咱们的关系就这么简单。” 这话说出来还是挺阴险，她听的愣神，脚步也顿住。 一根针从左耳扎进去，胡搅一通，再从右耳出来，铮鸣作响。 这次换她逃了。 她表情冷硬，愣是一滴泪也没砸下，生生憋了回去。 就这么往家的方向走，低着头，平坦的路面被走成环，走的晕头转向。 想到回家要和他低头不见抬头见，心里就愈气，她偷跑着去家附近的小公园躲着。 一路上她频频回头，什么都没有。 逃吧，反正他也不会追上来，逃到人影稀疏，树影打在脸上，她抬头去望月。 月亮离得那么远，小小的，圆圆的。她闭上一只眼，借位将月亮捏在两指之间。 夏以昼不就是这样吗？以为近在咫尺能捏在手心，实际上他疏离的千里之外呢。 谁稀罕你的喜欢，当自己什么香饽饽呢，你不喜欢有的是人迷恋我。她恨恨的想。 有东西砸在公园的器材上叮咚作响，由疏到密，倾盆而下。 不远处，那幢房子还点着灯，或许是奶奶在等她。 她忙奔走着找躲避的地方，就是不想回家，不想看见他冷冰冰的脸。 蜷起来正好躲在那条熟悉的管道里，这场雨下得真大啊，砸在身上钝痛，砸在地上冒烟。 手机铃声响起，她不疾不徐的等它自己挂断，权当听音乐。 这个管道成年人可以弓着腰钻过，还算宽敞，黑黢黢的，她很喜欢这种安全感。小时候被奶奶训，她一溜烟跑个没影，然后再躲在这个管道，这是她小小的秘密基地。 电话一遍又一遍响起，她就是不接。 身上的温度一点点散掉了，冷的她哆嗦，蜷的更紧不让温度散的厉害。 一双运动鞋出现在眼前。 鞋面被雨水打透，沾上泥泞的色彩，从前他只见这双鞋刷的白的发亮，这是第一次见它露出如此狼狈的模样。 我又赢了，夏以昼。她心如擂鼓。 她灰头土脸的从管道爬出来，身上手上全是泥巴，抬头，看见他撑着伞，眼神像幽深的井。 他表情淡淡的，像拎货物一样把她拎到伞下。 她见他冷漠又慌起来。 他调转方向，身后的人忙不迭跟上，步子走的又快又急，发泄一般的，害得她只能一路小跑着跟。 他好像说了什么，但是雨声实在太大了，她没听清。 “啊？” 她大声的发表疑问，但对方连个眼神也没分给他，听不见似的。 他明明就听到了！ 他说的是： “第二次。” － 自他大学入学前接了她的项链，二人就鲜少联系，多的是她发些琐碎的话，他捡重要的回，其他一概不理。 她知道哥哥在躲，既然是躲，而非毫不在意，那就是有机会的，可她又没几成把握捏在手里。 往日就算能逮到个影子，两人也是会和好的。 “分离是致命的，电话和书信之类是没有价值的，无法互相拥抱就没有意义” 在跨年前夜，她将他诱骗回来。 “夏以昼，你这么躲着也不是事，我们见个面，把话说开吧。” 夏以昼下车时临近黄昏，她早等了许久，察觉到这次见面就是做个了断了，她走的慢，他跟的也缓。 去爬山吧。她提议。 然后她掏出一串车钥匙，说是她租的，看来是早有准备。 夏以昼不好扫兴，接过算是默同。 他刚拿驾照不久，一路开的心惊胆跳，还好他的第一个乘客是个胆子大的，一路望着窗外，看焦黄的枫树从眼前飞快掠过，景色从热闹的繁景变得荒凉。 车最后停在他们小时常去的森林公园。 记忆中那片梧桐仍是粗壮，枫叶被天上的绯色衬的更艳，顺着阶梯视线一步步攀升，再远些就是山脚了。 两人一前一后，初时她还矫健，后来乏力了，赖在路边不愿走，他便牵着哄，一想到下山也是场硬仗，最后夏以昼干脆背着他，一步步爬。 她觉得此时离繁星近极了，只是还看不到月。 今夜天上有几片云。 山顶风吹的凄凉，她不知哪个口袋掏出一盒烟，点的有些颤，许是风太大了，一直燃不起来。 他把烟从她手里抽走，刚活跃的火星在指尖碾碎。 “怎么还学抽烟？” 她庆幸没燃起来，她还没学会怎么过肺，倘若他刚才仔细看就会发现，抽出来的是一盒里的第一根。 “有的时候心情郁闷，就学着抽了。” “哥哥，我觉得你就像这弯月一样，看得见，好像很近，但摸不到。” 她遥指着月的方向，但被厚云盖住了。 夜色将她的眸染的漆黑，和刚才被可怜掐灭的火花一样，熄灭了。 她穿的太单薄，站在风里不住的抖，视线从他身上平移，蔓延至无尽的远山，看不清，黑色朦胧的一团团起伏，像空旷天地里升起的雾。 然后那起伏突然清晰了些，月亮出来了。 夏以昼不作声，把她拥进自己的外套里，视线忽的就彻底暗了，耳边风嘶哑的叫，呼吸间是好闻的木质皂香。 这次她听清了，他在叹。 莫名的眼就濡湿了，鼻子被一腔情绪堵的厉害，想开口说话，又不想暴露自己的窘迫，两个人一个姿势维持了好久，他慢慢的弯下些，对着怀里的人。 “不要哭。” “这世界上不是每一对相爱的人都非要在一起的。” 胸口处的布料濡湿的更深，灼气打在脆弱的点，胸口费力的起伏，呼吸开始沉重起来了。 但念着她怕冷，他强忍住下腹的异样没有推开。 他唾骂自己是好色的种公，随时随地对着自己的meimei发情。 偶尔他又看些杂书，碰见喜欢的摘抄下来，编些歪理诓骗自己。 《三言两拍》记载：可惜数点菩提水，倾入红莲两瓣中。 讲的是玉通法师几十载修行，最后因为收养的一个名作红莲的女子毁于一旦。 他在心里想着，和尚都未必能忍住，我是个正常男人，生理反应无可厚非，只要一辈子不越过那条线。 夏以昼。 月亮更亮的，她的脸映的冷涔涔，他的注意力控制不住的移在她嘴上，看着嫩色的两瓣一开一合。 他又想起那个雪夜了，可真头疼。 他一看见这张嘴就想到它覆上来有些薄凉的温，唇是脸的，洒在脸上的气息温和，想那齿后的舌纠缠起来是什么味道。 她唤他姓名，眼神黏焯。 像guntang的蜡滴下来，每次被这样的眼神盯住，他总是痛并慌乱。 “我可以吻你吗。” 她脸上挂着风干的泪痕。 他垂下的眸微微睁大，没有开口，被视作默认，看着怀里的人垫脚，小脸逐渐放大。 “你确定吗？” 他伸出两指拦住，两瓣被压出柔软的弧度，她拂开她的手。 答案在无声的空气里。 “我给过你两次机会。” 他仍拥着，手掌攀在她后脑，形成一个保护又无可遁逃的姿势，生疏的撞开唇瓣，牙齿磕在一起，痛的她想骂娘。 不会接吻就不能让我来吗？她在心里骂。 烟花远处山下响，但其实风声和唇齿亲密的声音夺走了二人的听觉，她被吸引了注意，看那小小的一团光彩噼啪炸开。 他不满她的视线被其他事物掠夺，覆在她眼上，初窥门路，肆意的与她交换气息。 良久，他松开。 “下山吧。” 激情后是手足无措的茫然，情感又一次越过理智，他抬手看手机时间，入夜这里会更凉。 她的眼被这一点屏幕的亮衬的更熠熠生辉，她笑着，笑的夏以昼恍惚。 自打二人疏远，他再也没见她如此开心的时候。 算了，他想。 月亮要坠落，就落吧。 “新年快乐，夏以昼。” －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你希望是什么关系？” 两人便都沉默了。 兄妹成了地下恋人，心照不宣的在彼此的社交圈藏着。 偶尔偷来的欢愉显得弥足珍贵，但实在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吻的急，烈火放肆燎原，侵略、又带着些克制的礼，能品到他来之前吃了薄荷糖味道，慢慢渡进她的气息里。 浊气铺天盖地的拥住她，七荤八素的忘我，趁着两人歇下的间隙小声抱怨。 “不就是一个月没见....急成这样。” 远处人流如织，一条马路边人慢慢的聚拢了，都急着过红绿灯，高矮参差，不一样的颜色掺在一起杂乱的一团，他站直了身子，眯起眼皱着眉望，身形更显眼了。 陌生的形中冒出一个熟悉的影，在马路那头，是两人共同的好友。 夏以昼一瞬间的僵直，像被发现偷了糖的孩子，她察觉到她异样，下意识想张望问询他怎么了？被他死死的将脸护在怀里。 红绿灯闪了几下，开始倒计时。 3 那人往斑马线边挤的靠前些。 2 他站在那头大喊夏以昼的名字。 1 “跑！” 她不明所以，但也被他带着狂奔，风里裹挟来不知哪家蛋糕店的甜香，或是难闻的尾气，属于这个城市独有的喧嚣味道，只一瞬就匆匆过了，他的形在前面狂奔，影子在后面跟，不知第几条街，两人终于气喘吁吁的停下。 他警惕的四处望，简直草木皆兵。 “你看见什么了？” 他说了一个两人都认识的名字，她想起来了，后知后觉的冷汗顺着脊背淌下来。 两个人的感情或许只是一时激情作祟，是冲动的、不理智的。抛去激情的外壳，他只是被情感cao纵的怪物。 她的meimei尚且还在最好的年华，她本可以品尝正常恋爱的滋味，跟着自己却要做贼似的，这算什么事？ 夏以昼在一座山顶扔掉了理智，散了一地，现在又慢慢捡起来。 夏以昼觉得自己病了，但这社会何尝不需要医治，她骄傲如烈阳的meimei，笑起来灿若春花的meimei，外面的一个风吹草动就会把她脆弱的美好击垮。 两人的关系包装再甜美的壳，终究是不伦的。 这次的约会选在临市的一个温泉酒店，谁也没想到发生这样的变故。 他本来是订了两室的套房，被她偷改成情侣房，几番争议下，最后各退一步，改成标间。 天公不作美，提前看了天气预报，但没预料到傍晚会下雨，本来准备出去吃，又被迫折返。 今天发生的东西都远远超出了控制范围。 但好在她不像以前一样总想赖在他身上企图越界，他严厉制止，除了这个，其他的都依你了，只有这个不行。 雷声砸进来，翻涌在云里沉闷的，看来今晚这场雨是必然。 紧绷的神经陡然松懈，他睡的格外沉。 诱惑夏娃偷食禁果的蛇爬上他的床。 肌肤相贴，经过之处一片滑腻冰凉，引发阵阵本能的颤栗。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投射过来，尽数勾勒她流畅美好的线条。 “没想到你真的一直戴着。” 她手指勾起拿条项链，轻轻摩挲上面的字母，按着苹果图案微微用力，在自己指腹雕刻上宝石的形状。 她满意的笑，温柔的抚摸他的发，像安抚自己的小狗。 夏以昼半梦半醒之间只觉得身体突然绷紧，那是被激发的本能保护机制。 一道闪电窜进身体里，顺着血管在四肢百骸横冲直撞，所过之处带来细密的痛痒，最后涌入下腹。 他不禁闷哼一声，下身的胀痛让他微微清醒，直到感觉到自己的性器被一块软rou相贴。 迷路的旅人遇到了流沙，剧烈的挣扎带来加速的陷入，吞噬已成必然。 终于意识到眼前并非什么荒诞的梦境，惊惧之下一把将她掀下了床。 女孩委屈的揉弄泛痛的关节，抱怨着。 “你真粗鲁。” “现在你得到的还只是粗鲁，要是再不老实回房间睡觉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暴力。” “哥哥，外面打雷了，我害怕。” 可他脸上是无可妥协的坚决，女孩瘪瘪嘴，知道装可怜的把戏现在不好使了，捡起衣服灰溜溜的爬回自己的床。 夏以昼直勾勾的盯着，生怕她哪一下又扑上来了，直到听见均匀的呼吸。 下身胀痛的厉害，他却没有半点疏解的心情，他转过去，不再盯着她的脸，心里暗骂，骂够了，又转而庆幸上了。 还好，还好。 － 前台的小姑娘今天是兼职的第三天，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看了眼挂在大厅那口大钟，时间指向凌晨一点。 外面雷声不断，在这时瞌睡不是个明智的决定，指不定哪一下就被突然的雷声砸醒。 伸了个懒腰，准备泡个泡面填一下肚子。 雨幕将屋内和屋外分割成两个世界。 外面站着一个格外奇怪的男人。 他一袭黑衣和无尽的夜色融为一体，黑发，一对紫眸被暖灯衬的格外柔，也不打伞，就站在那里任凭雨淋成落汤鸡。 她皱眉看了会，任他去了，就算一会儿踩脏了地面，保洁也不在她的工作氛围。 － 夏以昼发了场热，真是病来如山倒。 远处有起伏的翠色，不过被云缠绕着看的不真切，他的视线慢吞吞的挪回来，近街那对情侣正在一个站牌前拥吻。 直勾勾的盯着，一直到两人难舍的分开，尽管他们并不知道此时被一个陌生人窥视，嫉妒是藏在眼里的刺，一旦产生，先刺痛的只有自己。 他看得眉目拧起燥意。 “开窗通通风吧。” 空气中揉进雨后微凉的空气，他偏头不再去看，就着热水吞了药，好受了些。 “奇怪……怎么突然就发烧了。” 她低声嘟囔，知道他也听得见，也没逼着。 夏以昼翻了个身，侧过头背对她。 “你有想过我们以后怎么办吗？” “什么怎么办？” “你有想过结婚吗？” 这话问的突然，她愣住了，被点到了死xue，她的确从来没想过。 快乐何其不易，只要今天是快乐的，那今天就是不亏的，以后的事交给以后再说吧。 她如此想着也如此说了。 听见答复，他就安静了，不知是不是错觉，刚才他的背像是绷着，听完了，就散了。 她想不到那么远，于她的年纪再正常不过，也或者她也在刻意逃避着。 见不得光的爱就像生长于永夜的花，进行不了光合作用，就算开出来也会早早败的。 他的力气被病痛一丝丝抽干，突然觉得光亮的刺眼，抬起一支手臂覆在眼上挡。 “要不我们还是算了。” ？ 明明说的都是中国字，怎么拆开就不认识了，夏以昼刚才说什么？算了？什么算了？我们算了，是什么意思？ 她想的空洞，久久出神。 好半天终于明白了，噢，夏以昼的意思是，我们散了。 她张口回，唇却在抖。 “因为昨天那件事？” “那算其中之一吧。” “我们太年轻了，你又小，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你有的是时间，以后肯定会遇见……” “我不要遇见别的人！” 夏以昼，真是没种，她走了多少步，挨了多少次冷待，好不容易靠在他身边，他又忽然撤走了，懦夫！ 她用力的想甩下他遮眼睛那条臂，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再说一遍！ 他巍然不动，跟石塑的似的，再问他什么，也不答了。 她狠狠的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下口很毒，牙印深深的嵌在里面。 胡乱的收拾着行李，或许有落下的，不过也不重要了，一股脑塞进去，拉上，抬腿就走。 “把外套穿上再走。” 她听的好笑。 “你什么身份跟我说这句话？” “你哥。” 这一下，算是把她钉死了。 两个字像尖利的锥，偏偏下手的人最不在乎她痛的，一下一下，钉的缓慢，但这痛又不是潮一样突然全部涌上来的。 是往后每一次低头看见自己身上流血的空洞，就细密的痛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