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如假包换的我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和玻丽什像对普通情侣一样厮混在一起，她在不那么讨厌的时候还是挺招人喜欢的。她对我占有欲虽然有点强，但是并不黏着我，她总是有事在忙。我也照旧过着三点一线的一成不变的社畜生活，只是不再一个人看书和吃晚餐了。

    我有了下厨的新爱好，每天一下班就只想回家，甚至推掉了不少同事聚会，花许多时间在钻研厨艺上。玻丽什对我做的饭兴致缺缺，但是每次都很捧场。

    “比起营养液是要好吃一点，”她将一勺抹茶布丁送进口中，评价：“但是很麻烦——我真的不喜欢洗碗。”

    “我会洗的。”

    “不用，你做了饭，我洗碗，这样才比较公平。”

    “公平？”我坏笑，“那为什么不让我插你一次？我想这么做很久了。”

    “我的性器官有些老化了，没有你的那么敏感，还是看你高潮的表情比较有趣。”她解释道，随即弯唇一笑，“如果在床上你能允许我读你的脑的话，我会更开心的。”

    “话说，既然你能侵入我的意识，那岂不是可以直接通过读脑就让我高潮，呃，这叫什么，脑交？”

    “不用这么麻烦，超市里有卖一款性快感饮料，喝那个就能迅速体会到脑内高潮。是的，我买过，不过很鸡肋，不建议你尝试。”

    我听从玻丽什的建议买了台智脑，那个和通讯器一样是直接植入在视网膜上的，凭意识cao控，很方便。刚开始我对它的使用还不是很熟练，尝试调查了一下玻丽什，但提示我权限不够

    我有点忿忿然：玻丽什看我如同透过阳光看玻璃杯里的水，清楚透彻，我没有任何秘密能瞒住她；但我看她却像一个神秘、危险、充满了谜团的黑洞，如果凝视过久，还会有被吸入其中的可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保持一定距离对大家都好。信任是可贵的，但不是一段关系中必需的，这也是我为什么很少过问玻丽什的事情的原因：首先，我问了她也不一定会告诉我；其次，她告诉我我也不一定会信。

    不相信她让我相信的一切，未必不是一种对她的绝对信任。

    说起玻丽什的秘密，我想起了西西燃，那个不落因的酒保，不知道让她帮我查的东西查到没有。

    在联系西西燃之前，我顺手也查了一下她的信息，倒没有玻丽什说的那么夸张，她身上有证据能坐实的非法人体改造指控只有三桩，其余的还有非法倒卖人体器官，聚众赌博，非法窃取他人财物，寻衅滋事等指控若干，我越往下翻她的诉讼列表越是目瞪口呆：这家伙长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但简直就是一本行走的民事法典。

    我给她发去消息：“你好，我是安卡，还记得上次我在酒吧拜托你的事情吗？”

    西西燃应该在忙，等她终于回我的时候我正在厨房里卤鸡腿，要知道我花了许多时间才在超市里找齐那些香料。玻丽什在一旁观摩，偶尔指导我怎么正确使用那些精巧复杂的新型厨房电器，她今天决定尝试炒一盘青菜，这样就有合理的借口逃避洗碗了。

    十几分钟后，西西燃终于回我了。

    “哈，西西燃都差点忘了这茬事了，实在抱歉。友情提示，里面的内容或许不是你想看到的哦！”

    她是个爽快的人，直接将两段监控视频传输给我，然后发起了一个500点的收款请求。

    我将厨房交给玻丽什，以上卫生间为由暂时离开，然后点了播放。

    第一个视频右上角显示的日期是我和玻丽什初见的那天，我看到她在傍晚时分走进酒吧，搜寻目标似地环顾四周，然后径直朝我走来。我俩交谈了几句，然后就一起出门跨上了一辆出租车。

    这一段看起来很正常，与我记忆中的那天没什么出入，当时我满心都是被美女主动勾搭的喜悦，就算只是一晚上的露水情缘也值了。谁能想到现在我居然真的和她同居了呢？

    我点开第二个视频，时间显示是在两个半月前，玻丽什在中午时分走进酒吧，逡巡一圈，那时候酒吧里人并不多，老板和西西燃或者其他酒保也不在，没有人出来接待她，可能是吃饭去了。

    玻丽什站在原地思考了片刻，然后抬脚走进了酒吧的后厨，不落因偶尔也会提供点小食，味道一般，据我所知他们的厨子是个退休改装款的炒菜机器人。

    接下来的几十分钟画面都没有什么动静，我快进到玻丽什走出后厨的那刻，监控摄像头的像素很高，画面放大十倍也依旧清晰，能让我清楚地看见她的脸上沾着一些喷溅状的鲜血，而她膂力惊人的手里还提着一具不知道死没死透的尸体的脚，在被血迹浸湿的蓬蓬乱发下，露出一张死不瞑目的脸。

    ——正是我每天都能看见、无比熟悉的那一张。

    我看了一眼镜子，镜子里的那人也在静静地凝视着我，向我确认；一股寒气从心底扩散至四肢百骸，以至于我的双手都颤抖起来，我不可置信地问智脑：那是谁？

    智脑回答我：你好，那是你，如假包换的安卡埃洛维尼。

    我在卫生间里站了许久，久到玻丽什开始生疑，提高声音问我还好吗？饭做好了来吃吧。

    我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镜子里的自己看起来好陌生，明明几分钟前那还是一张洋溢着幸福笑容的脸，现在却看起来如丧考妣。我努力提起嘴角，让自己看起来尽量正常，然后推门出去。

    餐桌上放着热腾腾的饭菜，我吃了两口，开始干呕。玻丽什吓了一跳，拍拍我的背，递给我一杯白水。

    ”没事吧？安卡。”她担忧道：“你的脸色好差。”

    那双曾经杀过我的手就横在我的眼前。视频中，这双手冷酷地提着我的尸体走出不落因，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迹；几天前，这双手轻柔地放在我的肩膀、背部，头发上，如恋人一般爱抚我；现在，这双手为我盛好饭，递来水，也让我不由自主地害怕到胃部抽搐、涌上酸水。

    或许我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过玻丽什，那些柔情蜜意只是我幻想出来的假象，她一直都是在和我上完床第二天就拿着电棍威胁我的那位高高在上的执法者罢了。

    “我有点不舒服，我想回家，”我说。

    玻丽什皱起眉头，投来审视的目光，“发生了什么？你看起来很不对劲。”

    我挣开她的手，跌跌撞撞地走出几步，从她家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