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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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宫中回来已有两三日,因着陈渊被贬,往日人来人往的陈府清静不少。陈檀溪在书院那边告了假,陪“风寒重病”的陈渊在家休养,到也乐得清闲。 虽然在外人眼中陈府岌岌可危,景乐衍却是丝毫不避讳,日日都上门拜访。 那日他早早便起了床,在库房里挑拣好一番,兴致冲冲地带着礼物到陈府敲门,却只见到了折回府取伞的车夫刘叔。 等他骑着快马冒雨赶到宫门处,陈檀溪已进了宫,手里的伞到底没派上用场,直让人懊恼。 不过好在陈檀溪并没有生病,叫陈渊和景乐衍都齐齐松了口气。 陈渊当时本是心里窝着气,谁知陈檀溪为了他竟冒雨求见,心顿时软了一半,却又难以给自己台阶下,只得故意晾了晾这不乖的meimei,装作不在意她淋完雨的可怜样子。 事后陈渊冷静下来又觉得过分,担心陈檀溪生病,便假借自己风寒的由头寻了许多医师来给她把脉,开了厚厚一沓方子,煮的药汤又浓又黑,看着便骇人,陈檀溪喝完就吐,神色比病了还虚弱。 午后,湘竹阁里,陈渊端坐书桌前看着文书,陈檀溪在旁边贵妃榻上懒懒倚着靠枕,昏昏欲睡的模样。 窗外一两声鸟鸣,陈檀溪突然一个激灵坐直起来:“几时了?” 陈渊抬眼看了眼滴漏:“申时一刻,怎么?” “有事要出府一趟,”陈檀溪整了整压皱的衣摆,“待会儿便回来。” “嗯,让江闲跟着,注意安全。”陈渊端起茶盏轻呷了口,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陈檀溪应了声,便径直出门去了。 拘在府里好几日,猛然见到外头的景象,竟觉得心情格外松快,更不必说还有个笑盈盈的俊公子捧着吃食候在前面。 景乐衍在茶摊已等了有一会儿,见到陈檀溪就是眼睛一亮,腾地站起身来,又莫名觉得局促,扭捏半天,将手里吃食递出:“小溪,尝尝这冰翠饴。” 陈檀溪却不接,从怀里掏出帕子,踮脚为这人擦了擦额上的薄汗:“排那么久的队也不知道热么?” “不热,”景乐衍笑道,“还没入夏呢。” 陈檀溪佯怒般瞪了他一眼,惹得景乐衍哈哈直笑,又顺势牵住她的手:“走吧,去湖上玩。” 陈檀溪点头,两人便一齐登上景家的马车,往澄心湖去了。 这厢陈渊听了手下人的汇报,轻轻将手中书搁下,冷声问:“江闲没跟着?” “回主子的话,未曾。” “嗯,你下去罢。” 书房重新只剩陈渊一人,他兀自笑了两声,喃喃道:“真是长大了啊……” 已经不会乖乖听话的meimei,还真是令人不甚愉快。 天微黑时陈檀溪才回了府,本想悄悄溜进自己院子,谁知一进院门便看到陈渊坐在院中悠悠喝着茶,旁边还有一个垂首而立的江闲。 “哥哥……”陈檀溪心虚唤道。 陈渊眼也不抬:“去哪里去了这么久?” “去买了点零食小吃,订了几套头面和衣服,”陈檀溪边胡诌边观察他的神色,“绝味斋的人太多了,排了好些时候。” “是吗?”陈渊轻挑眉,“怎么不带着江闲?” 陈檀溪偷瞄江闲,见对方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便半撒娇道:“就是在街上逛逛,哪里用得着阿闲跟着。他才从荆州回来不久,我想叫他多歇歇呢。” 陈渊呵笑一声,站起身朝屋内走去:“过来。” 陈檀溪连忙跟上,又给江闲使眼色叫他回去,江闲欲言又止地原地踌躇片刻,终还是默默退下了。 屋里只点着一盏灯,昏暗的光线里看不清陈渊表情。香炉袅袅吐着烟,一片寂静,不知翠兰去了哪里。 这里只剩下两人,陈渊索性开门见山:“你今日是和景乐衍出门去了,是不是?” 陈檀溪坐在他对面,紧张得甚至觉得有些头晕:“……是。” “为什么不和我说实话?” 陈檀溪抿抿唇,小声道:“兄长不是不喜欢阿衍,所以……” 这两天景乐衍上门拜访,陈渊一直没给他什么好脸色,时时刻刻都要盯着他动向,恨不得直接将人轰出府去才好。 因此两人便约好府外见面,好叫陈渊眼不见心不烦,谁知居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陈渊紧紧盯着她,眸色沉沉:“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么?” 陈檀溪脑中隐隐作痛,莫名有些委屈,带了怨气道:“不知,难道我与何人相约,还要先请示兄长吗?” 陈渊只觉一口气窜上心口闷在胸腔,竟是气极反笑:“你与何人玩耍我不管你,可那景乐衍与你真就只是单纯的玩伴吗?” “我!”陈檀溪噎了噎,仍是不服气,“不是又如何?我也到了定亲的年纪,我和阿衍有什么不好?” “但你们现在还未定亲,”陈渊冷声道,“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日日缠在一起像什么话!” 陈檀溪反驳道:“父亲母亲若知我中意阿衍,想必也是同意的。明日我便写信送去边关!” “陈檀溪!”陈渊怒道,“你就这么想嫁给景乐衍,连女儿家的矜持都不要么?” 陈檀溪不说话,扭过头不看他,眼圈红彤彤的。 陈渊见她这般模样,沉默片刻,语气软了许多:“盛都里好儿郎比比皆是,总要为你挑选考查一番才能放心,现在还不到你定亲的时候。” 陈檀溪看向他,正对上他一双寒意凛然的眸,微笑的双唇轻声吐出话语:“现在你该休息了,小溪。” 头脑剧烈晕眩,眼前的世界晃然模糊,陈檀溪来不及反应,便失去意识软倒在地。 外面沙沙响起雨声,陈渊起身将窗合上,顺手熄了灯。 不听话的meimei,是该好好管教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