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相爱的人也会嫉妒吗
这场好戏正上演到麦克罗夫特应该退场的一幕，不用夏洛克多加催促，预料之外多了场吻戏的男人，再也不能把握原本主导的节奏，从苏手中夺回手杖，抛下一句“呆在这里，直到夏洛克摒弃他的恶习”，便步履匆匆地离开公寓。 相较麦克罗夫特往日的步速，此时的他几乎算得上是落荒而逃。 听见楼底下的关门声，苏不禁撇开头笑出声，回身对上约翰哑口无言的惊诧表情，她的脸上还残留着真切的笑意，“羞于让他人了解自己的感情生活，这是老男人的通病，得治。” 相识数年都未察觉到的“真相”突然摆在眼前，约翰卡巴了好几次，才得以顺畅地问出他刚才就想问的。 “所以你不仅仅是他的下属，还是他的女朋友——这也意味着，你一直是以嫂子的身份在监视夏洛克？？” 虽然并不是第一次扮演这种身份，但听见约翰这么说，苏心中还是好似出现两块错位的积木，打破原本严丝合缝的建筑结构，使得画面显示出些许微妙的不和谐。 她挤出个笑，“其实我更倾向于将这解读为工作。” 虽然从已知结果再进行事后分析的角度来看，约翰找不到任何证据来反驳“麦克罗夫特与苏居然是情侣关系”的结论，但他还是觉得很奇怪，真的很奇怪！ 好像有什么违和的地方被他给忽略了。 约翰僵硬在原地思考着，余光瞥到同样僵立在原地的夏洛克，他突然开窍。 想来夏洛克这几年一直默许苏的存在，就是一种夏洛克将麦克罗夫特女朋友认定为半个家人的表现。 但矛盾在于，要么是因为监控或者其他事情，导致夏洛克并不认同麦克罗夫特找苏作女朋友，要么就是“麦克罗夫特找女朋友”这件事，让夏洛克感受到了天才之间的背叛感。 总之，这两个人相处一直算不上融洽。好一顿曲折推演下来，约翰竟也成功使得自己的推理逻辑自洽。 一时间，他恍然大悟，仿佛知道了什么巨大的真相。 刚从毒窟被挖出来的夏洛克穿着邋遢，胡子拉碴，在他的脸上，约翰再也找不到刚才对抗众人的“热情”，侦探的情绪如过山车般急速冲向低坡，按理说是时候该变安分了，但约翰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有时候，夏洛克沉默不语比他发疯更可怕。 没过多久，夏洛克突然抛下一句“别进我卧室”，便闷头冲进浴室，霎时间，客厅中的空气再次变得稀薄起来。 苏绕过约翰去洗杯子，而约翰则没有丝毫犹豫，朝夏洛克的卧室走去。 而在他握上门把手的前一秒，那扇一直保持禁闭状态的房门应声打开，一个光腿穿着夏洛克衬衫、身材丰满的性感女人钻了出来。 苏从未见过这张脸，但约翰却一眼便能认出—— 珍妮？？？？？ 他娘的，夏洛克藏在房间里居然是玛丽的伴娘，珍妮？！ 真是大白天见鬼了！ 房间里水池里哗哗水声流个不停，约翰与苏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神看见了nongnong的困惑与震惊。 珍妮熟稔地穿梭在餐厅中，和约翰打过招呼的她，在即将与苏擦肩而过之时，顿住脚步，手攥着衬衫角，露出尴尬而羞涩的笑容。 “嗨，罗斯小姐！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我知道你，夏尔说过，迈克曾将你带回家，迄今为止你仍是他们家庭聚会的一员，所以我一直希望能有机会与你见面来着。今日一见，哇塞，我发现你本人比我想象得还要年轻漂亮诶！” 那两个对福尔摩斯兄弟的称呼不仅快把约翰下巴惊掉，连早就做足了心理准备的苏在听清楚珍妮叫这两兄弟什么的时候，也不禁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不得不说，从福尔摩斯夫人之外的人嘴中听见这两个昵称，实在令人宫寒。 说话间，珍妮直接搭上苏挽起袖子的手臂，一副好姐妹自来熟的模样。 苏假装自己根本不在意被人直接触碰到她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用沾水的手指将额前碎发挽至耳后，不动声色地借这个动作逼得对方放手。 她温婉一笑，“谢谢，想必麦克罗夫特要是知道夏洛克找了女朋友，也会为他感到高兴。” 本来还可以说更多客套话来拉近关系，立稳人设，但苏点到即止，客套完便给忙着赶去上班的珍妮腾出位置，让她有空沏咖啡，喝完后急匆匆冲进浴室中与夏洛克共浴。 眼看约翰眼前的世界已然天旋地转，苏在水池下冲洗过手臂后，为他也倒了杯苦咖啡。 在浴室中传来的暧昧嬉笑声中，她浅酌一口拿铁，安慰道：“我知道夏洛克这家伙也会找女朋友这事儿很匪夷所思，他除了你之外又有了其他人这件事很令人嫉妒，但约翰，以防他看了之后骄傲，你最好还是控制一下自己惊讶的表情。” 她眉眼弯弯，露出天使般的笑容。 “不聊他了，许久不见，我们不妨谈谈你的新婚生活，我还很少见有人在婚后增加骑车的健身习惯呢。怎么，是在苦恼最近体重增加了许多吗？” 约翰：…… ＊ 幸亏这两个人没让他们等太久，不然以约翰的功力，根本扛不住与苏再多聊几杯咖啡。 约翰在婚后失去了他的宝座，眼看着夏洛克换上西装革履，精神抖擞地在自己御用沙发上落座，他也只能远远地在茶几上找了个空档坐下。 而苏没挪位置，将餐厅椅子转了个向面向客厅，架高手摆弄起手机。 客厅与餐厅畅通的走道间萦绕着剃须泡沫的香气，无声冲淡陌生人气息的同时，分外彰显存在感，苏几乎闻到的瞬间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 意识到自己多余的动作，苏表情未变，思绪却悄然飘远，直到听见约翰接连两声咳嗽，她才揉揉脸，看起来有些困倦地回答道。 “放心，我会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鉴于我也很讨厌那个家伙，如果你们能将他扳倒，省了我的事是再好不过了。我中午也约了人吃饭，所以你只要能在晚上前将他送回来就行。” “约了人吃饭？”夏洛克瞧着二郎腿，在空气中伸出右手反问的样子看起来有点欠揍，“麦克罗夫特就让你这么监视我吗？” 苏昂起头，撑着下颌睨视他，“不怕别人误会我是单亲mama带孩子奔二春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为你加一个位置，big baby。” 这又是打哪儿来的第二春啊，乱，实在太乱了。 约翰逐渐放弃理解221B一枝花的感情状况，但当他注意到夏洛克斗志昂扬，眼看着第三次世界大战就在这栋公寓里爆发，他还是出面掐灭战火，“两位，就此打住，难道现在不应该关心夏洛克有女朋友了这件事吗？” 他转向苏，急切地寻求认同，“你认识夏洛克这么多年，他有找过对象吗？” 在苏走神的那段时间里，她已经听见约翰向夏洛克确认过好几遍了，她和夏洛克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此时两人分外默契地保持沉默。 约翰步步紧逼的好奇心被闯入客厅的另一个人打断，换上小花裙后的珍妮从夏洛克房间出来，从苏身边走过，没有丝毫犹豫该去哪儿找到属于她的位置，转而直接坐上了夏洛克的大腿。 苏不知觉地坐正身体，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毫无准备、但坐在侧面的约翰更受冲击，还是早就做好准备、但明晃晃地直视这一切的她更受冲击。 认识夏洛克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夏洛克和其他女人如此亲近，至少她是从来没有以这种姿势坐在夏洛克身上，艾琳应该也没有，如今乍一看，眼前的世界仿佛荒诞得有如亲眼目睹外星人攻占地球。 虽然今天才与苏相识，但珍妮性格外向，大方而热情，毫不遮掩自己与夏洛克的恋情突飞猛进，被朋友的丈夫撞破尴尬关系后，还热情邀请约翰哪天带玛丽一起过来聚餐，甚至怂恿苏将麦克罗夫特也拉过来。 正因为约翰脸色怪异而暗自得意的夏洛克，转头看见苏正静静地看着他，她时不时应和着珍妮的热情，表情中可以读出初相识的距离感，但是不论与谁对话，她的目光都很少发生偏转。 即便夏洛克看过来，她也没有移开目光。早晨的阳光矮矮地透过窗子，并不足以照进她眼眸，那对墨绿色瞳孔前蒙着一层房间里的灰雾，好似寒气驱散前的森林。 若是其他人说不定都看不出苏的异样，只有夏洛克看得出她此刻看起来冷静极了，即便如此，她片刻不移的目光中没有丝毫审视的意味，倒是更像…… 迷茫。 夏洛克睫毛猛地闪烁，下意识晃转左臂，带动手表在腕间小幅度地摇摆了一下，这微不可闻的动作被珍妮看在眼里，立刻提醒她马上就到自己的上班时间，是时候该闪人了。 他们在门口吻别，约翰不忍细看，苏更没有再看。发现夏洛克身体正好挡住珍妮的视线后，她连装都懒得装，饮尽杯中的咖啡，利用手机很快规划出一条从她家出发去阿普尔多的路线。 早在几周前，她答应了亨利的午饭邀约，因为跟随亨利去他公司午休会是个甩开跟踪的好机会，之后她还得回家换套更利索的装备再行动，如此一来，路程并不算短。 总之，她的时间很紧张。 ＊ 门咚地甩上门框，已经压在心上几百年、早就想向约翰介绍的案件详情，终于找到可以全盘托出的安全时机，夏洛克本该迫不及待地向约翰倾吐，但他刚回过头，脚却不受控制地向餐厅迈了一步。 坐在那把椅子上的女人不再需要配合他演戏，此时盯着屏幕，他在那张专注的脸上已经找不到丝毫方才的神情，仿佛苏那刻流露出的脆弱仅仅是他情商失调，观察失误导致的错觉。 她的情绪转瞬即逝，夏洛克却摆脱不了为此在意。 他脚下一拐坐在书桌上，正好约翰此时的注意力全然放在大家一起情侣聚会上，根本听不进去他讲述马格努森的事迹，夏洛克说了两句，意识到苏也没在听，便没了兴致。 哈德森太太急匆匆地从楼下跑上来，“你们都没有听见楼下的门铃吗？” 西装革履的保镖们有序踏入客厅，众人周身的空间倏然又变得狭窄起来，这回连苏都没看明白，什么“大人物”上门造访，第一件事先给他们搜身。 保镖直立面前，魁梧健硕的身躯之下，男人的影子完全将她笼罩，正常人要是遇上这种架势，早就识时务者为俊杰，可保镖很快发觉苏并没有像夏洛克与约翰那样配合他们检查。 不知道究竟抱着怎样的心思，保镖蹲下身子与她直视，声音强硬却不显冷漠，威胁道：＂站起来。＂ 直到此时，苏好似才注意到对方的存在，站起身，鞋尖绕开保镖虚跪在地上的右膝，“借过。” 还没来得及与人发生争执，在由保镖先行控制场面后，真正的大人物姗姗来迟。亲眼见到马格努森真人，苏发觉他比资料上看起来更加清瘦，由于个子很高，倒是比苏预想中少了几分猥琐气息。 打破与夏洛克十一点的约定突然造访，他并没有一进来便直奔主题，而是扶住眼镜脚，带着兴味环顾四周，每当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时，眼中都会流露出了然与轻视。 苏不由得皱起眉头，虽然马格努森踏入门后的每一个动作都很内敛，但从没想过掩盖他矜傲的姿态，他漫步在221B的客厅，好似中世纪巡视领地的领主，这副目中无人的模样，连苏见过最位高权重的人都过犹不及。 她敛下打量的目光，准备离开。 马格努森右手插在西装裤兜中，悠悠向前挡住她的去路，从容笑道：“何必如此着急，罗斯小姐，久闻大名，初次见面，不如让我好好瞧瞧你那张脸。” 他俯下身子，直至完全与苏平视，突然感叹道：“啊，可真像呢。” 今天是约翰同一次在新闻以外的地方听说马格努森，所以他不明白马格努森为何会认识苏，还说什么“久仰大名”，但他唯一知道的是，在马格努森说出最后一句的同时，身旁站立的夏洛克身体突然变得僵硬。 苏已经不再是那个害怕被人抓住把柄的少女，她眨眼的频率没有丝毫的变化，站在原地静静地听着。 第一次正面交锋，马格努森掏出筹码的步调缓慢，颇具耐心，“听说凯特琳夏天上映那部电影，酝酿多年，正是冲着第二座奥斯卡去的，你说要不要我也帮帮她呢？嗯——你觉得影后弃养这个新闻怎么样，够不够大，足够为她的金像奖加码吗？” 一向享受猎物在爪下抱头鼠窜的人适时沉默，留下一室诡异的静谧。 其实苏完全不惊讶马格努森会知道这些，因为好莱坞顶级女星隐婚生子的绯闻从未曝光，并不是因为消息藏得有多隐秘，而是她外祖父权势滔天，加上她母亲聘用的前任公关经理本事过人。 马格努森为了控制麦克罗夫特，挖出这些消息并不算困难，说不定他早就以此敲诈过她的母亲，现在不过是拿这些信息二次利用罢了。 但如果她根本不着急，又怎能让马格努森玩得尽兴，从而忘乎所以呢？ “呵，这个眼神也像极了她，只可惜你母亲没有选择将你亲自养在身边，若是气质也像上几分，啧啧。” 马格努森粘腻的眼神没有放过苏任何一丝表情变化，被戳中软肋后的女人目光如刀，锐利地剜在他的脸上，引得他本平静的心情泛起波澜，忍不住凑上前亲吻她的脖颈。 动作未及，一柄冷硬的枪管抵住他的下腹。苏站立在客厅中央，光影落在左侧脸颊上，幽绿的双眸一边有光，另一边却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反应过来的保镖们倏然朝她举起枪。 夏洛克猛地向前迈了一步。 苏丝毫未惧，给枪上膛的声音分外清晰，“先生，是想要彻底告别你那无处安放的雄性荷尔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