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遥远的地方

    23.遥远的地方

    兄妹两的mama其实是个勇敢的人，周围人好像都忽视了这一点。

    在他们的耳朵里似乎听见过她想要到遥远地方去的话语，但都不曾问过那具体是哪里，是不是准备一个人离开，那些人理所当然的认为曾经无比漂亮的女人，是个舍弃了原本家人跟随着丈夫到东京过更加美好生活的家伙。

    漂亮女人的包里常备的大概也就只有口红、镜子和纸巾一类的东西，她纤弱单薄的身体无法撑起天花板，如果说受不了了想要离开，那也一定是和多年前一样，把孩子们都丢下，一个人在夜晚或者太阳未升起的时候偷偷离开。

    但meimei知道不是这样的，从一开始mama就从未想过一个人逃走，即使肩膀不断地颤抖，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原本饱满的嘴唇也不再有rou感，她也从没忘记当初成为母亲时的迷茫感触。

    自己已经是个母亲了，她突然地意识到一点，原本的软弱在一天天陪伴养育孩子们的过程中变得无比的坚强。

    项链、耳饰、漂亮的包、化妆品，全都卖掉好了。

    她仓促地做着行前的准备，把孩子们的衣物还有其他必要品全都塞进行李箱里，脑袋里不断回响着丈夫呼呼的拳风和老家家人们不理解的话。

    东京啊，那是个繁华的地方，到了那里去后为什么还会想要回来呢。

    他们也像曾经的她一样被丈夫的假面迷惑，不时从东京送来的礼物也让他们变得越来越放心，因为很少接到女儿的电话，他们甚至觉得邻里的闲言碎语不是没有道理。

    是觉得一个人生活在东京不够幸福吗？怎么可能呢，一定是她不知满足。

    她又想起了有一天晚上哥哥带着满身的伤回来，着急地询问后才知道那孩子做了偷窃的荒唐事。

    下一次，我一定能拿到钱的。

    哥哥这么说着，强撑着露出一个分外腼腆的笑，他的下巴上有一条吓人的伤疤，因为微笑的表情变得更加的显眼。

    她无法责备，只能不断地将痛楚化作眼泪落下，她软弱、卑劣、什么都保护不了，但曾经也是个憧憬美好生活的天真的人。

    mama收拾行李的动作越来越快，meimei坐在床沿上茫然地看着她，然后突然地变得恍然大悟起来。

    "我们终于要出去旅行了吗，mama？我听其他小孩说他们去了很有趣的地方玩，我也想去，把哥哥也一起带上吧！"她单纯地问道："我们要去哪里呢？"

    "...要去一个遥远的地方，meimei不要怕。"mama抹了一把脸，把整理好的行李箱关上，看向自己的女儿，月光从窗口倾洒进房间，落在地上宛如留下了满满的星星，她说："等哥哥回来后，我们就一起去旅行。"

    "...很远？""嗯，很远很远。"

    "不会再回来了吗？""...对，不会再回来了。"

    "那...那里还会有烟火大会吗？我感觉已经好久没有看见过烟火了，但今天晚上就可以再看到，我超级开心的！"

    mama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也不禁开始思考逃离的地方多久会有烟火大会。

    "会有的。"最终她肯定地说道，回想起自己童年时生活的狭小地方还有绽放的烟火，"哪怕再遥远的地方，也会有烟火绽放。"

    但谁也没有等到那天的到来，那晚烟火绽放的时候，meimei的眼里倒映出了发生的一切，脑袋也开始变得笨笨的。

    烟火绽放的那一天，整个夜晚漆黑的天空都被照亮，绽放出了颜色绚丽的不同图案，声音响亮，在家里也能够清楚地听见，而属于萤火虫图案的烟火在空中绽放的那一刻，常为自己唱歌的mama再也无法发出更多的声响。

    她在地狱的烈火中不断的燃烧，挡在孩子面前的脊背终究被烧成灰烬，行李箱被踢翻，东西散在地上满地都是，女人的头被一双手牢牢地摁住，在窗檐上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红色的颜料浸满了整个眼眶。

    在那一刻，世界在mama的眼里和地狱没什么两样，而她的孩子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被烈火包围，茫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意识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她也能因为一声无措的"mama"爆发出最后一丝力量，这份力量让她能够把暴怒的丈夫一把推开。

    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朝着孩子伸出手，想要努力露出笑容说一句没事的。

    不要害怕。

    我是mama，得保护好孩子才行。

    猛地抄起酒瓶狠狠地打在脸上，mama的眉眼变得模糊一片，她向后退了几步，腰抵着窗檐控制不住地向后倾倒。

    打开的窗户外逃进了夜晚清冷的风。

    嘭。

    是烟火绽放的声音。

    后来，哥哥回来的那天也是如此。

    哥哥其实是个勇敢的人，但周围人都忽视了这一点，只知道他和其他小孩不同总是佝偻着背，还有着身为小偷的卑劣身份，长久的忽视体现了过度的冷漠，鄙夷的目光是一把把的软刀，让孩子开始不懂得重视自己。

    那天哥哥压低身子，小心地捡起掉在门口的酒瓶，紧紧地攥在手里，他迅速地向房间里冲去，拿酒瓶用力地敲打爸爸的背。

    但小孩子的身体实在太过瘦弱，营养不良的身体也提供不了更多的力量，在玻璃碎裂声音响起的同时，他被脚用力地踹在腹部踢倒。

    原本终于变得温暖的胃传来了无法控制的痛楚，他捂住嘴巴，但反胃的生理性刺激还是让他吐了出来。

    他像mama曾经做的那样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朝着meimei伸出手，这也是他能够做的最后一件事。

    "恶心的玩意，到你的床里睡觉去吧。"

    哥哥被塞进了黑色的行李箱，压到床底深处的地方，隔着窗板和箱子的壁垒，meimei的哭泣变得模糊起来。

    笨笨的meimei，不要再为了我哭泣了，你的眼泪比什么都更加宝贵。

    哪怕只有一个人也好，能够救救我的meimei吗？不像自己，她是个听话的孩子，请把她带到遥远的地方幸福地生活吧。

    哥哥不断流出的泪打湿了箱子的壁垒，原本在边缘游离的窒息感变得无比的强烈。

    啊，这样就到了最后了吗，为什么自己那么的没用。

    他的想法淹没在闷热潮湿的空气中，谁也没有听见。

    如果警署里真的有特别厉害的警官，请用我死去的身体，把我笨笨的meimei一起带走。

    来看一下这些灯笼的光。

    萤火虫来呀。

    烟火再次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