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咻——咻——咻—— 激光射线不断从枪口射出，漫天盖地的热浪和刺眼光线，六道骸在他身后利用三叉戟展开保护屏障帮助他们当了一少部分，在防御的空挡之余努力解决敌人。纲吉背着优尼，借着六道骸的掩护拼了命地奔跑，嘴鼻都张大想要氧气，肺部似乎已经再也装更多的氧气了，每一次呼吸都烧灼着肺腑。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能够跑这么快。迈向前的腿脚、担负着优尼重量的双臂腰背，酸痛与疲劳、同自己的心情一起，被远远留在后面，无法感觉到了。 “下一个拐角的通风口，顺着管道一直爬过去能够抵达军队仓。” 激光枪所发射线不断朝他们所在的方向发射过来，军队已经发现并且追上他们了。骸身上的诱导弹已经所剩不多了，加上军队似乎都装备了反光学迷彩的热力侦查视图，两个人身上光学迷彩伪装几乎没有什么作用。骸的改良三戟叉也只更适合于近战，纲吉也背着昏迷的优尼更加帮不上什么忙。 “之后通往地表的大门就隔壁。” 快了。 马上就到了。 对不起啊，库洛姆。没有救到你。 地表的日落，真的会有你说的那么美吗？能够活着看到就好了呢？ 不说擦伤淤青，皮肤上已经到处都是激光射线边缘擦过的烫伤，在如此密集的射击中能够幸存到现在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只能说好在现在大家还在地下不是在地表，即使是军用激光枪也被系统统一调整成低能量级别的无法穿透墙体的近距离射程。阿武曾经说过激光枪，到了地表上激光枪的可以轻松把千米开外的水泥墙溶出个洞来。 好在优尼很轻，不然真得跑不动，自己日常运动量不足也没有像骸那样接受过什么战斗特训会用武器，除了背着优尼逃跑什么都做不了。现在只不过是靠着本能的危机感拼上性命地奔跑，一旦有机会松懈下来整个人的骨头肯定都要散架的，肌rou也会酸痛到融化的。优尼要是能醒过来自己能够跑就好了。这种事情只能是想想而已，优尼的身体状况就算醒过来了也没有办法跑吧，能不能正常走路都会是个问题，整个人都已经轻到让人质疑她是不是还是一个人类的低地步了。 怎么感觉有点难受？背上腿上感觉有什么热热的湿乎乎的液体。 不会吧，千万不要是自己想得那样啊—— “在这里——”六道骸找到了那个通风口。纲吉来不及想什么，将背上的优尼放下，自己蹲下来钻进通风口然后用外衣包裹住优尼的身体，抱住拖着进入通风口。 不要——心脏在砰砰作响，即使没有去特地注意去看也能感受到——优尼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透了——不要不要不要——她还能有救的，可以的，军方仓库里说不定有急救用品，说不定甚至还有什么义体可以使用，只要还有呼吸。对了他差点忘了因为资源匮乏，义体已经被禁止了—— “什么都不要想，只管往前。” 骸的话惊醒了他，纲吉忍住眼中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努力甩开脑子的念头，两个人专心将优尼连推带挪的一点一点在狭窄的通风口匍匐前进。 什么都不要想。 自己的身体已经块达到极限了，已经连自己有没有受伤都搞不清楚了，实现感官全部混淆在一起，视线周围有些发黑。真是的，自己在想什么呢。即使不是在逃跑，自己也没有那份能力去救她。自己连逃跑都不一定做得到。自己为什么要被六道骸和优尼搅进这种烂摊子里呢？一个人逃跑已经很麻烦了。自己为什么也没有那么强烈的生存欲望？如果自己真的逃跑中死掉了，那大概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整个社会都在倡导人类整体需要繁衍下去，但是纲吉看不到大家大肆宣扬的这个物种延续的重要性。他没有特别想要活下去，也没有想要特别干什么，如果他有才能，他很愿意将这份才能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上面。可是什么是有意义的事情呢？ 想要放弃了。如果这里死掉，也无所谓了。这个世界上并不少他一个人。 优尼。 纲吉触碰到自己前面的优尼。优尼的年龄看起来只有十来岁、最多十几岁。为什么让这么小的她承担全人类命运决策这样沉重的负担。可是，就算她按照普通人这样过一生，从未成年的二等公民毕业后，或许能够成为一等公民、或许和大部分人一样，成为四等公民进入电池牧场。这样的人生真的幸福吗？成为一等公民真的就会幸福吗？ 可是就算是这样，也希望她不要死啊。她是一个对社会极为有价值的存在。如果她能够活下来，她的人生说不定会不一样，说不定她能够幸福快乐地活下去。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希望她能够活下去的念头是如此的强烈，甚至强于自己想要活下去的愿望。 即使是为了我的私心也好，请活下来吧——纲吉忍着疲惫与疼痛坚持努力爬行，在狭窄的通风管里小心地推着尤尼前进。 前面，六道骸朝着通风口抛出了光学反侦查球，等待机械球启动保护层后才小心打开了左手边的通风口，两人蹒跚的从通风口中爬进昏暗的仓库，纲吉还没来得及完全站起来，只见一把近身战用的刀悄无声息地架在了六道骸地脖子上，昏暗地光线下纲吉只能勉强认出对方的衣袖看起来像是军装。 “你是谁？” 声音听起来很耳熟。 “……我、我、啊、那个——” “——阿纲”，对方向上翻起军用头盔的镜面，露出了熟悉的脸和声音，“我说，这个家伙是谁啊？” 无比熟悉的声音。 “……阿武” 六道骸：“Kufufu，真是没有想到啊，身手不错可惜教养上有所欠缺的人啊，你的朋友都是这种人吗？” 他有时候真希望六道骸说话少点那种阴阳怪气的语调。 山本武：“真是抱歉啊，不过我怎么又会知道你是抱着什么心态靠近阿纲呢？” 阿武果然很讨厌这样说话的人。 “阿武不要——” 六道骸：“——那样还用说，当然是相互利用、利害一致的关系。而你，又是什么人呢？” 山本听完后并没有挪开刀刃，六道骸也握紧手中的三叉戟蓄势待发，眼神针锋相对的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将至冰点。 “骸，阿武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需要帮助，阿武，”阿纲将优尼小心翼翼地从通风口抱出来，站在两人中间，“优尼，她快撑不住了。” ＊ ＊ ＊ “不行。” “为什么！你不是再清楚不过现在是什么情况吗？他的死活难道对你不重要吗？” 正一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会这样和人说话。这并不是他一开始想要采用的策略，尤其是面对眼前这位高级枢机里包恩大人的秘书、一脸凶相的狱寺隼人。里包恩大人虽然行为举止优雅得体，但是无论气场还是眼神都透露着能够杀人的凌厉和严酷。而他的秘书狱寺隼人，缺少了那份收敛，彬彬有礼又颇显冷酷的言行下，看自己的表情总是像在看可回收垃圾一样。唯独今天不一样，提到“沢田纲吉”这个名字，狱寺隼人瞬间像xiele气的气球，魂都被抽干了。他没有看着自己，低着头的模样显得动摇又无助。 “你难道不知道吗？成为系统核心处理器的决策者意味着什么。就算不知道，你也应该察觉到了吧？你真的愿意沢田纲吉变成下一个优尼吗？” “……不、不是这样的……但是……”狱寺内心有什么东西正在瓦解。 “但是什么？” “……逃到地表也不是什么都不能解决不是吗……军队用的防护服，至多只能够抵挡辐射24小时而已……现在无论哪种选择都是死亡，如果系统崩溃了整个社会也会崩溃的……我宁可十代目能够留在这里。” “不、他们还有另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 “第二基地记得吗，狱寺先生？上世纪末地底避难行动的产物之一，现在被用于存放系统数据库是地底基地，距离我们出口大概有X公里。” “第二基地不就只是系统的备份数据库而已吗？军队每个月都派人维修更新而已。那里根本没有吃的东西，也没有反辐射入侵装置，即使躲在那里也不是长远之计。” “系统的重置开关也在那里。” “什么！” “不然每一届新任的系统决策者就不会将拜访第二基地作为上任流程了。” “等等，开什么玩笑，入江正一！你不是说你的目标是帮助十代目吗，你现在不是催促他上任吗？” “请听我说完，狱寺先生，按下重启开关后，系统会暂时进入休眠状态，这种时候将整个数据库外部电源供应断掉然后进行数据库格式化，我们就能够回到系统最开始的设定，我们有关闭初始系统的密码。” “……将系统彻底关闭吗？” “是的，狱寺先生。” 狱寺没有再看着正一，而是转向窗外。窗外，枢机院建筑外开满了只有庭园才能看到的观赏性植物，沐浴着苍穹顶端带着温度的人造日光，一片赏心悦目的景象。 “只有这样做，十代目才能活下来是吗？” “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 狱寺沉默了很久，终于回过头看眼看向正一。 “说吧，你需要我做什么？” ＊ ＊ ＊ “不行，她出血量过大，身体本来就虚弱，我们也没有多余的输液血浆供给。这具身体基本上是要报废了” 纲吉：“军队仓库里还有多余义体可以使用吗，阿武？” “现在只能将她的大脑取出装进容器里保存。早在义体禁止令下达之前我们就已经没有多余的材料去做军用义体了，连古老的金属义体都没有了。地表残骸废墟可能还有义体，大部分已经被辐射侵蚀透了，运气好应该能够找到几块没有被严重侵蚀做些去辐射处理还能用的……” 纲吉：“那我出发去地表找找吧，优尼就由你——” “——我也要一起去，阿纲” 纲吉：“可是……” “去地表的反辐射装备你们两个都没有吧？地表用的驾驶工具也没有，总不能徒步吧？” “说的也是”，山本看着纲吉忧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安心的笑容，“阿武，有你在真是太好了” 阿武和骸倒底是哪里学会大脑移植手术的呢？骸主刀，山本帮忙止血装准备容器和营养液等器具，纲吉自己手忙脚乱地帮忙两人打杂，几个人仓库里在东拼西凑，还是相对顺利的完成此举。完成大脑移植的优尼被装在一个小小的液体容器里面，纲吉心里饱含着歉意的将优尼塞进背上的包包里。这大概或许不是优尼想要的，彻底舍弃rou身，但是已经没有办法了，这是唯一活下去的选择。看着优尼的rou体，纲吉努力想要忍住反胃的生理反应，心里某处总觉得自己像是亲手杀死了优尼一样。这一个小小的大脑，真的是就是人类的全部吗？ 放弃rou体的只剩大脑的人类，和新·优尼口中的新人类差异越来越模糊了。 直到山本将反辐射防具递到纲吉的眼前，混乱的思绪才被打断。“阿纲”，山本放下防具，双手捧着自己的脸，像是想要确认什么，“不要去想了”，山本突然紧紧抱住他，“她并没有死，这不是你的错” 阿武的体温很温暖很舒服，让纲吉自己一瞬间觉得有点想哭。可是马上两人马上被骸强行拉开了。 “喂，你这家伙在做什么啊！” 如果说骸的举动让人吃惊的话，山本的反应更是让纲吉觉得自己看错了。他记忆中的阿武是一个非常随和好相处的人，即使被针对了也会打圆场的回话的人。有那么一瞬间，山本露出连自己都没有见过的尖锐面。 六道骸：“可别忘记自己身份，你不是军队的人吗，友人君” 山本武：“好歹都一起做过手术了，差不多该叫我名字了吧。记不得的话，我的名字是山本武，叫我山本就可以了。” 不让对方直呼自己名字而是叫姓氏，看来山本真的不太喜欢骸啊。 六道骸：“你既然是军队的，那你知道你们大脑被强行载入的军队指令系统是被系统控制对你们直接洗脑的吧？” 山本武：“那又怎样，我已经破解洗脑指令了” 六道骸：“那你又如何阻止系统在检测到你抱着沢田纲吉时对你产生强制洗脑呢？” 山本武：“那你呢？你就不会被系统洗脑？黑耀组织的首领六道骸。或者说，即使你不会被洗脑，为了让系统无法得到阿纲而杀死他一样对你有利不是吗？” 纲吉一瞬间愣住了。既然骸的目标是摧毁系统，自己死去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然而他身上却感觉不到对自己的杀意。他真的只是想要利用自己吗？ “我怎么会这么粗鲁地对待自己的猎物呢？”骸故作亲密地将同双臂环绕着纲吉，山本立马将近战刀取出对准骸，“他的可是我计划拼图中最重要的一块，完美的系统绝缘体质，他要是死掉了就没有意义了” 骸在山本拿出武器的那一刻也掏出了三叉戟，两人拿着武器对峙，纲吉吓得以为两个人真的要打起来了。山本看了一眼纲吉，什么都没有说，将近战用刀装回刀鞘，默默将脚边的辐射防具递给纲吉，恢复了平日的笑脸对骸说着什么身手不错嘛这样就放心了之类的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纲吉觉得山本和自己保持了距离。 脑中的地图上，军队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马上追赶到他们所在的仓库来，就像有意在等待什么一样。他回想起骸说的系统绝缘体。他确实能看到山本和骸在地图上显示的位置，却看不到表明自己位置的标点。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未完待续）